看在合同的面子上,刘达明决定忍了。虽然脾气暴躁,但刘达明对既成的事实并不企图反抗,他很清楚,那是需要成本的。
“Cut[停拍(电影、电视)镜头]!”导演大吼一声,瞪起眼睛,目光如刀一样看向了副导演。副导演一个哆嗦,一溜小跑前来伺候着。
“你接的这是什么广告?!”原以为可以收工,却被导演叫停的刘达明爆发了,用手点着杨国忠的胸脯,“观众们是要看我刘达明,还是要看一只熊?
看熊去动物园好不好,好不好!”
“达明……”
“请叫我‘王子’!”
杨国忠脸上的笑容更盛,目光飘忽,快速地想着如何措辞,才能说服刘达明。刘达明平常是不会让杨国忠喊自己王子的,此时这么说,代表着他已将杨国忠视同为其他助手和雇员,不再是亲密的朋友了。
导演不满地回头,推了推脸上的大墨镜。这个叫刘达明的也太嚣张了。
在片场,嗓门大可是导演的特权啊!他吼什么吼,难道以为在这里他真的是老大吗?
“太假了,尤其是那个蜂窝!”导演冷着脸对副导演说,“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骂电视广告吗,就是因为没有质量。我们不能被观众骂,要让观众在播出电视剧的时候就心痒难熬,追问广告为什么还没开始。所以,必须逼真。那个,真蜂窝有吗?让道具去搞一个!”
“有危险吧?我们可以后期合成。”副导演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后期,我们还有钱做后期吗?广告费都被那个明星拿走了!我们的制作经费太少了,别废话,快去!”
二
哈氏集团全球旗舰店依旧冷清。哈妮坐在屋内对门的桌边,看着门外的风景。说是风景,不过是弄堂里老旧的墙壁——上面的爬山虎有些枯黄,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没有什么生机。
店内播放的是刘达明的金曲,不过哈妮今天怎么也无法沉浸其中。她有些忧虑地看了下后厨——隔着传菜的窗口,能看到哈军在忙碌的身影。
“尊贵”的哈董为挽狂澜,已经以厨房为家了。不大的厨房里,堆满了杂乱的面粉,扔得到处都是的配料,以及锅内不知道下了多少碗面的沸腾着的汤。
想到这儿,哈妮下意识地打了个饱嗝,胃里一阵泛酸——几天来,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碗味道不同,或软或硬,或香或酸或辣的牛肉面了。哈妮怀疑自己的胃会在未来的半生中,遇到面食即自然反应一样地宣布罢工。
哈军正把一撮葱花慢慢撒在面上,然后深深闻了一下,端着走了出来,一脸陶醉地对妹妹说:“哈妮,我要红了!”
哈妮把目光投向天花板,不敢看那碗面,“怎么?你电脑拿去修了?”
“废什么话,我电脑里没艳照。我凭的是这一碗面!秘制招牌牛肉面!哈妮,来试试!”
面被放在哈妮面前,蒸腾着热气,混杂着卤牛肉和葱花的味道,酝酿出一种独特的香味。哈妮实在是被接连摧残过度了,忍不住一声干呕。
“嗨嗨,至于这么大反应吗?我承认,在这之前有点儿小失败,但这一碗不一样!”
“你每碗都不一样!你怎么不自己吃啊?”
“我?”哈军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过厨师吃自己做的东西,回头再夸自己的吗?要客观,所以只能由别人来品尝。”
话音未落,刘达明裹着风,冲入了面馆。他脸上多了黑超墨镜,脖子以上用围巾裹得密不透风,坐下后,伸着脖子向外张望,看外面没什么动静,才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刘达明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到这种简陋不堪的小饭店来。
一切都要怪那个该死的导演,如梦初醒的刘达明想起导演二次开拍的时候,嘴角忽然多出的一抹微笑,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这个导演有一些阴险,有一些贱,那微笑根本是提前预支给自己的嘲笑。
掀开头罩的刹那,刘达明感觉到了一种轻微的震动从托蜂窝的手上传来。
低沉的嗡嗡声,马上让他明白,自己手上的这个是真家伙!幼时曾被蜜蜂亲密接触过的刘达明一声惨叫,将蜂窝扔在了地上。
蜂窝里残余的蜜蜂像一艘艘小飞机一样,轮番袭击着向房车跑去的刘达明,在他脸上尽情地“签名”。
杨国忠挥舞着脱下的衣服跑了过来,替刘达明驱赶着蜜蜂,等刘达明上了车,马上跟着也跳上车,关上了车门。车发动起来,开出片场好远,才在路边停下。
阿牛慌乱地取出药膏,在龇牙咧嘴的刘达明脸上涂抹。
“我要起诉这个导演!”刘达明在车里吼叫了起来,“赶紧联系医院,我要第一时间消肿,否则被那些记者拍到,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变成了猪头!”
车外,瞬间的闪光,让车内变得宁静起来。一股杀气从刘达明身上淡淡地溢出。刘达明知道,这又是哪个听到风声的狗仔。他手忙脚乱地找到墨镜、帽子,以及围巾戴了起来。
“刘达明,”拍照的记者扯着脖子在车窗外喊,“请问你的新专辑什么时候面世?”
“请问,为什么哪儿都有你!”刘达明气急败坏地喊。
“刘达明,你是在等女朋友吗?”
怒不可遏地拉开车门,刘达明跳下车,去抢记者手里的相机。记者退后一步,大喊:“刘达明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