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秘密(3)
一切都来的太快,甚至听不到何飞的呼喊与求救,风中飘舞的羽絮便落了地。在阎小朵的记忆里,那一天极其混乱,救护车、担架,人来人往的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甚至不敢走近一点儿去看,她内心充满了恐惧,阎小朵害怕他就这样死了。
直到救护车鸣笛离开,阎小朵才想起自己从剧组跑出来许久,她失神落魄的回到了剧组,由于受了惊吓却连续发了几天烧。那时她妈妈还健在,只是以为阎小朵太累了,所幸她的戏份拍摄已接近尾声,之后便杀青离开了剧组。阎小朵因为要参加一个颁奖礼,所以在北京多停留了几日。她听说何飞还活着,便忐忑不安的去医院探望。何飞的病房里只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直到今天阎小朵才知道那是何逐。阎小朵等到陪护的何逐离开,才小心翼翼的进了病房,昏迷的何飞偶尔睁开眼睛,看到她却又笑眯眯的闭上了眼眸。
何飞在见到从美国而来的父母之后,还是离开了人世,那一天阎小朵也在,只不过她躲在病房外的墙角后,听着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阎小朵整个人都虚脱了,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住的地方,之后便是整日整日的做恶梦,直到半年后才渐渐的从阴影中走出,但半年后的世界全变了。
阎小朵苍凉的笑了笑,看着把她逼于崖边的何逐说,“或许老天就是在惩罚我,何飞去世之后,我不仅失去了妈妈,而且事业陷入了低潮,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做都没有起色。”优雅的白天鹅飞不起来时,与地上的野鸭没有什么差别。阎小朵相信命运,以至于觉得自己变丑也是因为何飞的离开,“你说我虚荣也好,说我喜欢缥无的东西也好,我在这个圈子打拼这么久却还不离开,难道我没有自知之明吗?以前有妈妈护着所以做什么都很容易,但真正一个人的时候才明白不是那么简单,我不适合这个圈子,但我还是拼了命的坚持着,因为何飞曾对我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他说他很怕黑,所以要我站在最亮的地方,这样他看到我就不会害怕了。”
阎小朵说到最后终于哭了,眼泪静静的从脸颊淌下,她弯了弯膝盖便跪在了何逐的面前,“我不敢祈求你们的原谅,我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但是我求你,求你允许我完成这一场演唱会,我要站在追光灯下唱给何飞听,那是我答应他的。之后,我随便你处置。”
何逐没有回应她,他的思绪也已凝结。年幼时的他也曾嘲笑何飞,十五岁的少年阴柔的像个女孩子,而且怕黑到不敢一个人睡觉,常常会抱着被子溜进他的房间,然后对着他可怜巴巴的说,哥,我要和你一起睡。那个时候的何逐已经十八岁,很厌烦这个听话会讨爸妈欢喜的弟弟。可是何飞喜欢上了阎小朵,听着她的歌会安然入睡的弟弟不再缠他,刚开始何逐还有些不适应。那个少年的心就这样在一天天变得疯狂,可他忽视了,直到弟弟死了,何逐才明白何飞追星到了偏执的程度。
跪在面前的阎小朵就像往常在他面前一样,谦卑、姿态低到没有尊严,看到这个样子的她心里就会很烦,如果七八年前她是如今的模样,那么弟弟就不会死了。一切明白的太晚就没有了意义。
何逐不经意的撇看着阎小朵,才发觉她的眸光有些紧张,还未等反应过来已被击倒在地,这样挑衅的味道他很熟悉,何逐晃了晃被打懵的头,尚未完全清醒却又挨了几拳,那个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我说过,不要让我发现你的阴谋,原来果真是个图谋不轨之人。”
阎小朵从没想过顾诺一会赶来,他应该在日本才对。看着何逐被打,阎小朵从地上站起跑上前挡在了何逐的前面,却不小心被顾诺一踢到腰,原本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
顾诺一终于停止了鲁莽的举动,“你快点儿起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没有人会一辈子活在回忆里。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是傻瓜吗?!”
阎小朵忍着痛回答,“都是我的错!诺一,这么多年了,总是要解决的!”
“阎小朵!和你没关系,是那个男孩缠着你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还不明白?难道公众人物就要一味的迁就吗?!”
阎小朵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她有苦说不出,“怎么……会没关系……怎么会……”
当年的这件事顾诺一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从没想过那个少年的死会成为阎小朵卸不掉的枷锁。他当时驾着车已经赶到了体育场,却瞧见了错身而过的劳斯莱斯,心中的念头一闪便不知不觉的跟了来,没想到阎小朵在里面,他跟着他们,看着何逐发了疯似的飙车,然后驶进密林。
顾诺一拉起阎小朵,把她甩到了自己的身后,何逐缓缓的从地上坐起,他用手指抹去唇边的血迹,却是依旧邪魅的笑着,“顾诺一,你这个白痴,被阎小朵耍的团团转,真是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我想你是嫉妒。”
听顾诺一这么说,何逐笑得更狂了,“嫉妒?我嫉妒什么?”
顾诺一挽起了衣袖,“还需要我说么?我的直觉没有错。”
何逐晃晃悠悠的站起,“阎小朵,想要得到我的原谅吗?那就让我打顾诺一五拳,以后我们江水不犯河水。”
阎小朵一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措手不及,“什……什么?”
她站在顾诺一的身后,听到那丝轻蔑的笑,“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教训我了,你和你弟弟一样,总是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说是报仇,其实是怨恨她没有爱上你吧?你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还提什么报仇。”
何逐眉间的阴云越积越深,他只是紧紧的握着拳头,“你才可笑,把所有的男人都当做假想敌吗?”
阳光渐渐稀薄,只微微的隐匿在了树梢上,顾诺一不由的看了看手表,“五拳就五拳,你动作快点儿,我们还要赶回去开演唱会呢。”
顾诺一的态度令何逐很不堪,何逐走上前,不由分说一拳击打在顾诺一的头部,顾诺一闷声倒地,阎小朵的心抽搐的疼着,顾诺一是演员,怎么能伤到脸?她想上前阻止,可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没等顾诺一站起,何逐便又一脚踢到了他的肋骨上,拳头加脚,每一次的出击都是要害,何逐恨的人到底是谁?是她还是顾诺一,阎小朵已经分不清了。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很久没有反抗的顾诺一终于翻身躲过了何逐的又一次袭击,他喘着气站起,脸颊上已显出隐隐的淤青,“说过了五拳,多打一下我都会还回去。”
何逐也累了,可他依旧虚眸望着面前的那两个人。顾诺一没有做停留便拉着阎小朵离开了墓地,“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阎小朵失神落魄的跟在顾诺一的身后,不经意的回头张望,何逐就站在远处注视着她。高山之上何飞的墓,依旧那么孤寂,他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是那个怕黑的孩子。
直到周围恢复宁静,宁静到只有哨响般的风声,何逐的眸中才显出了少许疲倦,他的手机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响着,他缓缓的走过去拾起,是他熟悉的号码,“妈妈……何飞很忙,这一次恐怕又不能回去了,但是我会很快回家,还给妈妈带了礼物……”
顾诺一和阎小朵一路而下,在那处清水潭顾诺一缓了缓神便继续拉着阎小朵走,直到离开了密林,他们上了路虎,顾诺一踩了脚油门,路虎便离开了这个让阎小朵梦魇了很多年的地方。
天色渐渐转暗,车内的电子表指向17:30分,阎小朵环抱着双肩一言不发,从余光中可以看到顾诺一有些肿胀微紫的唇角。
“这回你该相信了吧?”
阎小朵迷惑的抬起头看着目光笃定的顾诺一,只听他静静的说,“我们打过两个赌,可你全输了。你离开我不幸福,我离开你也不幸福。一直以来,你都自信自己的聪明,可阎小朵,你是世界上最傻的人,把所有的一切都看着那么重,唯独看轻自己。”
阎小朵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她说的太多,以至于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很廉价。
“不管以后怎样,今天的演唱会一定要完美收场,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对你有期待的粉丝们。”
阎小朵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深呼吸着,故作轻松的说,“今天见到你很意外。”
顾诺一微微一笑,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和你在一起,就从来没想过退路,所以,即使再困难,我还是想要试试,不要说什么做回普通朋友了,那种关系永远不适合我们。”
一个小时之后,车驶进了体育场,门外接应的工作人员看到阎小朵,脸上的凝重终于舒缓。大家看到有些凌乱的阎小朵和顾诺一也顾不得多问,他们快速的为阎小朵做好造型。穿戴一新的她站在通往舞台的通道上向外望去,两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大家挥舞着手里的粉丝荧光棒,还有各式的灯牌,正如小莲所说,今夜,这里是粉红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