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里噼里啪啦,不绝于耳,似有绕梁三日之势。殴打持续了五分钟,黑屋里才又返回了平静。
刍瞎子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知对方何人,就发出几声唔叫,外面的人听到进来就对他一顿毒打,喘着气的一头雾水。
“呜呜……”刍瞎子这才恍然大悟,立马瘫软得如一团烂泥,我说谁这么狠心,一进来就往死里打呢,冤家路窄,居然是老村医来了,
此时他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老村医发泄完仍不解恨,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这个番薯养的嘞,眼睛瞎了活该,被打死了活该,我,我……”老村医越说越气,抡起手中的包袱又朝刍瞎子的后背上砸了下去,这次的力量非同小可,床单里面包裹的东西都破裂滚了出来。刍瞎子一个抽搐,这痛啊,眼泪都流了出来。
西哈努眼尖,看到包袱里有晾干的疙瘩面和馒头滚了出来,双目放光,他和那瓦已经两天一夜不吃东西了,看到这能填饱肚子的粮食,他比喂食的番薯还激动,急遽地扑上去,把馒头就往嘴里使劲塞。
前几天刚来村医家里,可是一点东西都吃不进,什么疙瘩面什么糌粑粑的,现在看这味同嚼蜡的食物甚比山珍海味,鲍鱼鸡翅,几乎嚼都不嚼,下巴晃动几下便亟亟往下咽。
而刍瞎子听得西哈努叽里咕噜地吞咽只担心这家伙吃完来了力气又要揍人。
“你也吃点吧。”西哈努头也不抬地跟那瓦说道。
“瞧你那没出息样,去年没吃饭吗?”那瓦还不忘调侃一句。
西哈努不理他了,继续咀嚼吞咽食物,那瓦也忍不住捡起一个馒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匆匆放到了嘴里。
老村医一看两人丧家犬的吃相,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感慨异常,有些过意不去,看到刍瞎子,又忍不住一拳头擂到他脑门上,已表示自己已经弃暗投明,放戎从良。
“你们慢慢吃嘞,我再慢慢收拾他……”村医丢下一句。
刍瞎子:“……”
解决好填饱肚子的问题,他们临时商议了一番,当务之急是确认邢教授他们的下落,因此那瓦他们只能再进入一次弃窨。虽然里面凶险诡异,但是毕竟已经有了一次深入的经验,对里面的环境和路线大抵有了梗概,因此,再次进入时至少自己能有所防备,而且知道该带入什么必要的设备。
几人连夜收拾,先是把村医家里能够搬来的都弄出来了,然后又去刍瞎子家里洗劫了一番,再去訇磊老师的屋内收集,虽然这种举动有点盗贼破门而入勒索盗窃财物的不良形象,但是这也是逼不得已。
村医已经从良,而且成了村里的通缉犯,要他家里的东西,他不会反对,反正现在不要白不要,过后别人也会收刮光的,而且他也没敢住了;訇磊老师虽然没有办法通知,但是这是拿他的东西去救他自己的性命,想必情有可原,他知道后也会默许的;而刍瞎子家的,就不用忏悔了,能拿多少拿多少。他活该!
经过青甾村小学的岔道,那瓦突然停住惊呼:“忘了一件事了,你们等我一下!”
“干嘛?”西哈努脚一滞,不禁问道。
“等我就行!”那瓦把身上的背囊都放下,从里面掏出一团用裹布包好的东西,便拎着电筒独自朝学校跑去。
“都时候了,还往那跑干嘛?”西哈努在后面疑惑。
“等等吧,他估计是去拿什么东西嘞?”村医正用一根绳子牵着刍瞎子,漫不经心道。
刍瞎子浑身酸痛,刚才就差点没打虚脱,现在又被强行拉壮丁般带去弃窨,实在是苦不堪言。一路走得两腿发颤,半身不遂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一个瞎子被他强行带去那里有什么作为,心里思忖该怎么才能摆脱村医的束缚。
此时,时间已是夜里三更,村里已经看不到电灯的光了,路上到处是虫鸣哗然,整个青甾村冷飕飕的,沉寂在漫天的黑暗里。
等了十来分钟,那瓦气喘吁吁回来,拿起地上的背囊:“走吧!”
西哈努也不想再过问,他知道那瓦的脾气,再问也是被调侃打发掉,便拎起背囊,继续赶路。
正当迈步,几声熟悉的狗吠声从远处传来,村医一听,激动得两眼泛光,这正是番薯的声音!
想不到番薯竟然成功吓退了那帮自欺欺人的‘摸壁鬼队’,咬伤了几人后成功逃离作案现场!
他四处找主人,村医和那瓦几人已经是打好包袱出发了,但是番薯的嗅觉十分灵敏,凭着跟在村医好些年熟悉的药味,不多久就追上来了。
“番薯,番薯,我的番薯哎……”村医已经禁不住老泪纵横,好像是多年失散的家人重新团聚,万分欣喜,他一把迎面扑来的番薯就搂在怀里,不断地用手摩挲它的皮毛,这才发现,番薯身上很多块地方的皮毛都被烧焦了,凹进去一洼一洼的,而它的头部也有明显的伤痕,电筒照去,有些伤口都深入白骨了,外面殷红的血凝结成一块块。
从那伤口便得知刚才战况的激烈,那些人也都是死命的跟番薯厮打了。
村医心都碎了,嘴里唠叨着,一遍又一遍的捋着番薯的毛。而番薯见到自己的主人也异常兴奋,把两只前肢搭在村医的手上,欢快地摇着尾巴,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如果番薯要是知道,几个小时前,它的主人弃它不管,独自带着行囊为了自己的性命逃离青甾村,不知道它会怎么想。”西哈努冷笑着说。
“哎,番薯啊,是我对不起你嘞……”村医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抒情了,他边说着,边从背囊里掏出一些草药,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下,便吐出来,敷到番薯的伤口上。番薯眯着眼没做声。
番薯对自己如此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自己在患难之际却是如此贪生怕死,寡情寡义,实在不配做人,哎,有时候啊,狗永远是狗,它永远是忠诚的,可是呢,人有时候却不是人,登时心里发誓这余生决不让番薯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