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电话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她低着声音跟那头说了一句‘那麻烦您了。’走出饮水间,顾锌白已经走了,夏珞岚想自己大概得罪他了,虽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这位公子哥儿的背景她也知道一点,也都是小秋八卦,每天在她耳边给她洗脑,说他是什么某市国土局局长的公子,对于这些夏珞岚向来不以为然,他是官二代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他害她丢了一份兼职,为此她要承担两个月后没钱吃饭的风险。
他这样的人,大概从来没被人拒绝过吧?得罪了也好,反正她烦他烦得紧。
2
正想着小秋就来了,她选的是篮球,小女孩儿全是冲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篮球老师去的,现在一脸的迷醉,捧着少女心跟夏珞岚喋喋不休地说篮球老师有多高多帅,上篮的时候姿势有多潇洒漂亮,他手把手地教她运球,手心有多干燥温暖,夏珞岚听着这些言情小说里的词儿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直到看到那个巨大的立式海报她才终于闭上了嘴,拉着夏珞岚跑到跟前琢磨了半天,小秋兴奋地戳戳夏珞岚:“报名么?”
这是一个创业实践班的宣传海报,夏珞岚抬起眼皮瞥一眼,蔫蔫儿回答‘没兴趣’。被小秋一指头戳在脑门上:“你这个没兴趣那个没兴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学生会不参加、社团不参加、班级活动不参加,你傻啊,你不知道这些期末能加学分啊,天天死学习能拿到奖学金吗?”
奖学金三个字无疑戳到了夏珞岚的心口,她抬起头看着小秋,两眼晶晶亮:“学校奖学金有多少?”
小秋摸摸下巴,严肃地说:“据说是整个大学城最高的,而且还有合作单位设置的校外奖学金,最高是8000呢,不过要从获得校内奖学金的人里筛选,听说上届有个学长一年奖学金拿到两万多呢,你说你天天找兼职有什么用?”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珞岚扳过肩膀朝着报名处走:“那还废话什么,赶紧去报名!社团什么的还能补录么?还有学生会……”
坐在报名处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门前冷落,那男孩正在低头看书,不知道看的是什么,边看还边用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打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怡然自得,小秋咳了两声他都没反应过来,无奈之下夏珞岚只好敲桌子:“学长,学长?”
逢人喊学姐学长是新生必杀技,那‘学长’终于抬起头来,花痴成性的小秋小声哗了一声,心里默念三声真是没来错学校,这位学长是个漂亮男孩,偏于阴柔的那一类好看,一双眼睛细长细长,看人的时候温柔清明,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了。夏珞岚倒是不觉得多意外,像他们这种艺术类学校,招收的就是俊男美女,小女子目标明确,不像小秋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珞岚清清嗓子:“学长,我们想要咨询一下报名的事。”
男孩儿笑笑:“什么学长,还是喊师兄好了,听着别扭,”他抽出两张打印表递给她们“按照上面的要求填写,打星号的是必填项,其他随意。”
夏珞岚大致瞥了一眼报名表,接过师兄递来的水笔开始填写,小秋一口一个‘小师兄’地打探着男孩的姓名年级爱好家庭状况,小师兄好脾气地答疑,听到他的名字‘沈远行’之后小秋一声惊叹:“你就是沈师兄?”
夏珞岚看了她一眼,什么叫就是?小秋兴奋地拉着沈远行的袖子:“我们的代理班主任是余砚师兄,他经常跟我们说你是他的好兄弟,说你是他学习的楷模……”
夏珞岚纳闷地想要开口问余砚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被小秋一记眼刀拦了下来,闭上嘴低下头继续在报名表上奋笔疾书,沈远行听到余砚两个字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是,我们是好朋友。”
报名表填完后交给沈远行,沈远行大致看了一眼:“嗯,就是这样,不过这个实践班和一般的社团有所区别,这是学校和一些中小企业的合作项目,所以要经过很严格的考核,下周二会有笔试,到时候我会短信通知你们参加。”
也就是说最后进不进的去还是个未知数,夏珞岚有些扫兴,早知道就不对学生会和社团那么不屑了,都怪小秋!不早点告诉她其中的利害关系,小秋连连喊冤:“你高中学傻了吧?来的第一天就发了新生手册你都没看吗?活该你倒霉啊夏珞岚。”
夏珞岚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下:“那本黄书?”
小秋扶额:“是黄色封皮的小册子,谢谢。”
那本书貌似在来的第一天就被她当坐垫处掉了,夏珞岚心里后悔不迭,又怕小秋知道了真相会骂,赶紧地扯开话题:“你说余砚,余砚什么时候提起过沈远行?沈远行干什么的啊?”
小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她:“你简直就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连沈远行都不知道,你是别的学校混进来的吧?沈远行是播音主持系大名鼎鼎的人物啊,我说的那个一年拿到两万多奖学金的就是他啊。什么叫高贵而不骄奢,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就是沈远行!要说起沈氏家族那可太有噱头了,三代的贵族,多少灰姑娘心中的水晶城堡啊。”
夏珞岚听得头疼,赶紧打断她:“你在讲台湾偶像剧吗?到处都是富二代和白马王子。”
小秋哼哼一笑:“进学校之前我也以为世界上只有平头百姓,进来后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观天,你是纯文化科的学生不知道,当年我艺考的时候,被密密麻麻停着的宝马香车吓得腿软,你去搞一份八卦密录就知道这个学校有多少富二代官二代。就拿你们班的那个顾锌白来说,顾锌白你知道吗,他的爸爸是X市国土局局长,还有他的妹妹……”
提到顾锌白夏珞岚就觉得头疼,赶紧摆手:“反正我不是富二代官二代,这些事儿我也不想知道。我们能快点去吃饭吗?五点钟我还要去开班会。”
3
他们入学已经有一个月,一个月的临时班干考核期结束,这次班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班干部的最终人选。诸位候选人依次上去做陈述,坐下每人一票,根据这些人一个月来的表现做出选择,夏珞岚完全是选举人,百无聊赖地咬着自动铅笔看那些还脸儿生记不住名字的人说些煽情的话挤两滴煽情的泪。
她喜欢猜忌和揣测,认为人总是自私和功利的,用姑姑的话来说,夏珞岚天性凉薄。
她无聊时候有在纸上画圈儿的习惯,轮到顾锌白做陈述的时候她正好画满一张,他上去的时候经过她身边,白衬衫的衣角带起风掀了掀她的纸张,夏珞岚拿手按住,顿了顿,抽掉那张揉皱了投进垃圾桶里,继续**下一张白纸。
她没有抬眼看顾锌白,眼角只能瞥到他按在讲桌上的修长有力的手臂,像个在煽动暴民起义的领袖,让她无端觉得想要讽刺嘲笑,笔底下那张纸还没画满就扔进了垃圾桶,耳朵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顾锌白这个人,在班级里很受欢迎。
顾锌白的演讲很简短,但不妨碍掌声如雷,后排的男生甚至拍着桌子嗷嗷嚎叫,像是被踩着尾巴的野兽,夏珞岚恶意地腹诽,皱着眉头小声嘟囔一句‘笼络人心’,小秋坐在她身边看好戏,听到这话扑哧一笑,凑过来压低嗓音问:“他得罪过你?”
夏珞岚惊诧地看着小秋,小秋志得意满地笑:“要不是和你有冲突,你连看都不会看人家一眼。能引起你评头品足,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得罪你,一种是你喜欢他。”
什么理论!夏珞岚翻翻白眼,顾锌白已经走了下来,他没有从来时路返回,而是绕远从另一边过去,夏珞岚发现他脚步轻飘飘的,简直有点像在跳舞,好看却有失庄重,不由得又在白纸上狠狠划一道:“得意忘形。”
小秋哀叹:“果真啊果真,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说话是错走路是错,连活着和呼吸都是错的。”
在顾锌白之后上台的是一个老实诚恳的男孩子,叫常利,眉眼里有一股淳朴卑微之态,传说他出身小地方的乡村,在这个富人集聚的学校简直算是个异类,自觉低人一头,被心里的自卑感压得直不起腰。夏珞岚却颇有些欣赏他,因为他足够尽职尽责,这一个月来班级的重大事项几乎都是他跑前跑后,其他人的努力倒真没怎么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