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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2页）

“这真是个好故事，”罗丹回答，“但我不知道其中的寓意。”

“我就猜你不知道，但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如果你想帮助你的朋友，那么就以一种不会把你朋友的负担变成你自己的负担的方式去帮他。”

“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善良的确也要有底线。我不想去承担我姐夫的负担。但是，请告诉我，您把金子借给了很多人，要是那些借款人不还怎么办？”

马顿笑了，一看就是经验丰富。“如果借钱的人无法还钱，出借者是否能获得良好的回报？在把黄金借出去之前，出借者应该仔细判断那些来借钱的人是否会把被借走的黄金用于实用的目的，从而能判断出这些人在未来是否会有能力把黄金归还给他。难道不是吗？要是一个人不能明智地使用黄金，他将失去财富，而这样的人在未来将无法偿还债务。那么，把黄金借给这样的人无疑就是在浪费黄金。我将给你看看我的凭证箱里的那些凭证，它们会告诉你一些故事。”

他带着一个和他手臂一样长的箱子走进房间，箱子上覆盖着一块红色的猪皮，上面还装点着青铜饰物。他把它放在地板上，蹲在它前面，并把双手放在了盖子上。

“我每把黄金借给一个人，我就会做一张凭证放在我的凭证箱里。在黄金被归还之前，凭证会一直留在凭证箱里。当借走黄金的人把黄金还回来时，我就会把凭证取出来交给他，但如果他永远都不还，那么那张凭证就会让我想起一个辜负了我的信任的人。

“我的凭证箱告诉我，把钱借给那些借钱数目远少于其名下财产的人是最安全的。他们拥有土地、珠宝、骆驼或其他财产，这些财产被卖掉后就可以用于偿还贷款了。有些凭证直接是用比贷款本身更值钱的珠宝等抵押物来充当的。其他的则是一些承诺书，借钱的人承诺贷款要是没有按照约定偿还，他们将把他们的一些财产交付于我作为赔偿。对于像这样的贷款，我确信我的黄金将与其利息一起被偿还，因为这些贷款是以财产为基础的。

“我的另一类贷款人是那些有挣钱能力的人。他们是像你这样的人，他们劳动或提供服务并以此来获得报酬。他们有收入，如果他们诚实且未遭受不幸，我知道他们也可以偿还我借给他们的黄金和我应得的利息。这些贷款是基于人的努力。

“其他人则是那些既没有财产也没有可靠收入的人。生活很艰难，总会有一些人无法适应苦日子。唉，我要是向他们发放贷款，即使不超过一枚铜币，除非来借钱的人的好朋友向我保证这个人是可信任的，否则他借钱留下的凭证就会一直待在我的凭证箱里。”

马顿解开箱子的扣子，打开了盖子。罗丹急切地凑上前去。

箱子的中上部有一个放置在一块猩红色的布上的青铜颈片。马顿把它拿起来，深情地拍了拍。“这个将永远留在我的凭证箱里，因为它的主人已经过世了。我很珍视它，作为黄金出借的凭证，我很珍视它留给我的记忆，因为它是属于我的好朋友的。我们曾一起做生意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直到他从东方带回来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丽女人并与她结婚。她真是个尤物。为满足她的物欲，我的朋友开始挥金如土。

“他的金子被挥霍一空时，他痛苦地来找我。我安慰了一下他，我告诉他我会帮助他东山再起。他指着那头公牛的标志发誓说他一定会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在一次争吵中，他问那个女人敢不敢用刀刺他，结果那个女人真的把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那她呢？”罗丹问道。

“看，这个就是她的。”他捡起那块红布，“她带着令人痛苦的悔恨跳进了幼发拉底河。这两笔贷款永远都不会得到偿还了。这个箱子告诉你，罗丹，对黄金出借者来说，把钱借给那些心里怀有巨大痛苦的人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

“嘿！这个很与众不同。”罗丹伸出手去拿了一枚用牛骨刻成的戒指。

“这是一个农民的。我买了他的女人们的地毯。蝗虫来了，他们没了食物。我帮助了他，新的作物丰收之后，他报答了我。后来他又来了，并给我讲了一个旅行者所描述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关于生活在遥远的土地上的一种奇怪的山羊的。这些羊的长毛非常细软，用这些羊毛编织成的地毯比在巴比伦能看到的任何地毯都要漂亮。农民想去买入这样一群山羊，但他没有钱。于是，我借给了他金子，让他去出趟远门并把山羊带回来。现在他已经带着牧群回来了，明年我将用最上乘的地毯给巴比伦的领主们一个惊喜，能买到这样的地毯真是他们运气好。很快我就必须归还他的戒指了。他坚持要立即偿还金子。”

“借钱的人会这样做吗？”罗丹问道。

“如果他们借钱是为了去赚更多的钱，那么此类人就是这样的。然而，如果他们是因其轻率的行为而来借钱，要是你还想黄金回到你手里的话，那可就要小心了。”

罗丹拿起一只镶有珠宝的沉甸甸的有着稀有设计的金手镯，问道：“能给我讲讲关于这个的故事吗？”

“这些女人的东西确实把我的好朋友给迷住了。”马顿开玩笑说。

“我比您要年轻得多呢。”罗丹反驳道。

“我承认这一点，但是这个可和浪漫的爱情没什么关系。它的主人很胖，还满脸皱纹，她喜欢长篇大论，却讲不出什么实质内容，简直能让我发疯。他们一家曾经有很多钱，是我的优质顾客，但不幸的是，他们遭遇了变故。她有一个儿子，她想让他成为一个商人。因此，她来找我并向我借金子。她想用这些金子使她的儿子成为一个商队所有者的合伙人。这个商队的所有者会骑着骆驼去一个城市进货并到另一个城市将这些货换成别的东西。

“这个人被证明是个流氓，因为他把这个可怜的孩子留在了一个遥远的城市，趁他熟睡时自己溜走了。在那里，这孩子没有钱，也没有朋友。也许当那个年轻人长大成人后，他会还钱的；在那之前，我没有收到任何贷款的利息，却听他的母亲说了很多话，但我承认她抵押的这些珠宝是值得贷给她的那些金子的。”

“这位女士问过您其贷款的用途是否明智吗？”

“她完全没有问过我的建议。她已经把自己的儿子想象成了一个富有而有权势的巴比伦人。我提出的异议把她激怒了，并且我也因此受到了一番谴责。我知道这个没有经验的男孩会有危险，但当她出示了她的抵押物时，我无法拒绝她。”

马顿挥舞起一根扎成蝴蝶结的绳子，并说道：“这个是属于贩卖骆驼的商人内巴图尔的。当他想要买下一个远超出其给付能力的骆驼群的时候，他来找我并给了我这个蝴蝶结，我根据他的需要把钱借给了他。他是一个睿智的商人，我相信他的良好判断力，从而无顾虑地把钱借给了他。我对巴比伦的许多其他商人都保有信心，因为他们的行为都是守信的。他们的凭证在我的凭证箱中频繁出入。优秀的商人是我们这座城市的财富，帮助他们把生意持续做下去会使我获利，也会维持巴比伦的繁荣。”

马顿拣出一只绿松石雕刻的甲虫，轻蔑地将它扔在地上。“这是一只来自埃及的虫子。这只虫子的主人不在乎我是否能拿回我的金子。当我责备他时，他回答说：‘我遭遇了不测，我又如何能把金子还给你呢？你不是还有很多金子吗？’我能做什么呢？凭证是他父亲的—他的父亲确实有些小钱，他把他的土地和羊群都投进去以支持他儿子创业。年轻人一开始很成功，并且他急切地想要获得巨大的财富。他的不谙世事导致他的企业倒闭了。

“年轻人总是雄心勃勃，总想通过走捷径去获得财富和它所代表的美好事物。为了迅速获得财富，年轻人往往会去借钱，而这样做是不明智的。缺乏经验的年轻人不会意识到，无望的债务就像一个深渊，一个人可能很快就会坠入其中，并在那里徒劳地挣扎许多天。这是一个满是悲伤和悔恨的深渊，白天不见天日，夜晚则会令人因沮丧而无法入眠。

“然而，我并不反对借入黄金。我鼓励这种行为。如果借钱是出于明智的目的，我建议人们去这样做。我现在虽然是一名黄金放贷人，但我曾是一个商人，而我正是通过借来的黄金而为自己赚取了第一桶黄金。

“然而，现在年轻人已陷入绝望，他一事无成，从而感到气馁，不再努力去偿还黄金。在这种情况下，出借黄金的人该怎么办呢？我的内心是非常抗拒去剥夺其父亲的土地和牲畜的。”

“您给我讲了很多让我很感兴趣的事情，”罗丹大胆地说，“但是，我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我应该把我的五十块金子借给我姐姐的丈夫吗？这些金子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你姐姐是一个我非常敬重的正直的女人。如果她丈夫来找我借五十块金子，我会问他要用这些金子去做什么。如果他回答说他想成为一个像我这样的商人，要去经营珠宝和高档家具。我则会说：‘你知道该如何经商吗？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以最低的成本进货吗？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以合理的价格卖货吗？’他能对这些问题说‘知道’吗？”

“不，他不能，”罗丹承认，“虽然他在制造长矛方面帮了我很多忙，在商店里也帮了一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