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还记的绛州五氏吗?”段秋冷冷地问道。
武后一听,微微一怔,也哑然地回想起了十数年前的一张奏折,上书绛州五氏聚众谋乱,请求圣人裁决,而当时武后正值风口浪尖,亟需杀鸡儆猴,看见奏折之后,动了杀机。
想到此处,武后颓然坐下,回想起自己无数个日夜吟诵的佛经,如今才明白“因果”二字的含义,世间的不刊之论都非是在侃侃而谈,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武后此时心中一震,如果当时将政权还给李氏,也许就不会惹来今日诸般杀机,但仔细一想,这中间又没有更好的解法,如果再让武后选择一次,武后还是会那么做,不仅仅是武后,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会这么做。
“朕明白了。”武后深吸一口气道,“杀戮也有因果,不过朕是一国之君,朕还未死,你们就当还是朕的子民,朕要一个体面的死法。”
李澈轻蔑一笑,段秋默然,这事情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一国之君,岂能有下人之色!”正在这时,忽然听得清脆的刀身噌然一想,观风殿的大门被力量给生生交叉劈开,随后轰然而倒。
“武后,你莫叫裴某人看不起啊!”接着,一个杀意狂野的声音腾然而来。
众人皆是一惊,转身望去,只见门外手持双刀,腰悬直刃的八尺大汉顶天立地般地出现在大门外。
尤其是李澈,照理说此时禁中高手几乎已经被斩杀殆尽,这神鬼一般的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半刻钟前,观风殿外。
“裴兄在怀疑小子?”白探微问道。
“先生海涵,不得不让人怀疑。”裴直道。
“何不尝试一次?”白探微露出温暖的微笑。
裴直记得这笑容曾经多次消歇自己内心的杀意,如此一个温暖而理性的人又怎么会做出极端的事情呢?
想到此处,裴直朝前方观风殿紧闭着的大门看了一眼,千钧一发,容不得再犹豫了。
随后裴直深吸一口气道:“自见到先生那一刻起,裴某便将性命交托与先生了,不问因果,不问得失,裴某也无意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内心,此时裴某能看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裴直一顿,随后双眼坚定地望着白探微,笃定道:“那就是先生你,希望先生不要让裴某失望。”
说罢,裴直双手中的无常刀颤动不已,跃跃欲试。
白探微无言,但双目中闪射出同样坚定的眼神,更像是一种默契。
随后,白探微取出象符,而后道:“观风殿外那群黑衣人都是术师,裴兄莫要与他们冲突,只需潜进殿内将八枚符咒放好即可。”
裴直点头,问道:“那放好符咒之后该如何办?”
“自由发挥。”白探微淡淡一笑道。
“不愧是先生。”裴直也不再多问,既然白探微敢这么说,就证明他必有把握。
裴直带好象符之后,弓着腰悄悄地朝前摸了过去。
此时白探微将一些法器物什准备妥当,静静等待裴直归来。
此时他想起裴直方才问的问题,忽而有了新的疑惑,按照乌有先生的计划,应该是想利用自己的因镜来控制武后,但乌有先生的计划每每被自己破坏,最后迫不得已让乌有先生采用了需数十个术师才能发动的四象大阵法。
这个动机看似平常,但却藏着某种难以开解的疑惑,乌有先生手下术师如云,发动一个四象大阵并不是难事,为什么他还要费尽心思来笼络自己呢?
如今弄巧成拙的局面也不不像是乌有先生的作风。
此时白探微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因为四象大阵会对被施术者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许乌有先生需要武后活着,具体为何如此,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第二,乌有先生想利用因镜去做更多的事情。
想到此处,白探微心头一松,在昆仑山自己已经将因镜驯化,不再被因镜之力所控制,也许乌有先生也是获得了这一消息之后才转而采用四象大阵的吧。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思维走到这里时,忽听得大雾之中兵刃一响,从中迸射出几点火星。
白探微心中一提,集中注意朝浓雾中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被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直。
难道象符不起作用了?白探微自问,象符在夜间、阴暗处还有大雾中都可以起作用,不应该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