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了。”白探微整理出了八张符咒递给裴直,这八张符咒与白探微以往的吐火罗文符咒不同,这上面写的都是汉文,有乾坤坎兑等字样。
接着白探微道,“裴兄,你一个人能闯将进去吗?”
“先生说的是观风殿?”裴直听罢,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但此时朦胧之中的观风殿里究竟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裴兄怕了?”白探微乜斜着双眼问道。
“哼!我裴某人字典里从无怕字。”裴直也紧了紧腰带,将手中的无常刀摇了摇。
此番前来,裴直不但带了无常刀,还带了娄公赐予的镶金唐刀,那柄唐直刃名为“夫子刃”,裴直自然不解这宝剑名字中的含义,至今也未曾拔出来过,但既然是娄公收藏的宝刃必不会比自己手中的这两柄无常刀差,当是杀敌的不二利器。
“那就有劳裴兄了。”白探微道,“交给你的是阴相符,届时你闯进观风殿之后,将这八张符咒按照先天八方的位置设下,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小子了。”
“这……”裴直赶紧问道,“先生,什么是先天八方啊?”
白探微淡淡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先天八方的图纸交给裴直,所谓的先天八方即是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
“按照这个方位将八枚符咒放置好。”白探微道,“四象大阵法是极阳阵法,小子猜测他们是想以此来冲破玄妙的璇玑阵法,小子让裴兄布置的八阴阵法,如此可以抵消四象大阵。”
裴直叹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先生果然是高人,容我多问一句,先生是如何知晓对方要用四象大阵的呢?”
“因为有机会破掉璇玑阵法的只有两种办法,其中一个便是四象大阵。”白探微道,“不过被四象大阵冲击后的人三年之内必死,如果是女子,也许会更快。”
“这又是什么神仙说法?”裴直问道。
“小子也是听说,不知真假。”白探微道。
“那另一种方法呢?”裴直又问。
白探微轻轻一顿,叹了口语气道:“另一种方法是龟兹镜术中的因镜,因镜是人间幻术中唯一不可开解的幻法,即便有璇玑阵法,也阻挡不了因镜的蚕食。”
“因镜?”裴直惊道,“这不是先生的秘法吗?这……难道先生?”
裴直忽然想起此前白探微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这位从龟兹国远道而来的先生为何要插手自己的事情,又为何要叮嘱自己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凡此种种,曾让裴直疑惑的,现在似乎都看清楚了,龟兹先生的目标似乎也是武后。
两人的目光交错,各有想法。
“先生这是要做什么?”裴直有些担忧,他害怕白探微铤而走险,更害怕洛阳城陷入另一个危机中去。
“寻找一个答案。”白探微沉沉道。
“什么答案?”裴直问道。
“爱与恨,战与和,存与亡的答案。”白探微道,接着白探微简明扼要地将自己来洛阳的目的及其前因后果道来。
“先生这么做岂不是忤逆你的母亲,忤逆你的故国了吗?”裴直听罢道。
“不,他们也许没有找到正确的答案,而小子要替他们找到。”白探微神情一收,“裴兄,事不宜迟,接下去的一番血战,全仗裴兄了。”
裴直沉默,一时思绪复杂。
“裴兄在怀疑小子……”白探微问道。
观风殿内,血腥阵阵。
“段秋,你为何也反朕呐?”大殿之中沉寂已久,继而一个苍老的声音孤独地问道。
这个问题,段秋曾无数度想过,也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武后亲口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该如何回答,但此时段秋看到了李澈的一举一动,也似乎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自己有那么几分愚蠢,这本不是一个复仇者该考虑的问题,但这股从心底涌起的质疑,也让段秋无法忽视。
十数年前火光缭绕的陈宅浮现在眼前,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如在耳边,父亲陈武那刚毅而又慈祥的脸庞在火光的深处远远地望着自己,那是一种怎样的期待呢?段秋无法回答,是让自己复仇,还是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就在昨日,段秋还不曾如此的犹豫,而到了档口,却如临深渊般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全然不像一个杀伐果断的箭术高手。
“段判官!你在犹豫?”李澈察言观色,洞悉人心,虽然段秋此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李澈仍旧能透过那双眼睛看见段秋的犹豫。
段秋眼神一闪,落在了李澈的脸上,两道同为复仇的眼神,此时却截然不同。
世界有时就是这么戏剧,本该抱着慈悲心态的“秋溪高僧”此时却嗜杀如命,而本该杀伐果断的“无禁不良人”此时却犹豫不决。
也许是不同的伪装身份,让彼此长久地压抑在一个不愿久留的捉狭空间里,与其说是身份的错乱,不如说是一种压抑的释放,秋溪僧人压抑仇恨,伪装了太久的世外高僧,而不良人段秋本不喜杀戮,却入了每日见血的杀手组织。
段秋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残酷的回忆渐行渐远,乌有先生还没有到,还容许自己有犹豫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