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我绛州陈家箭法独步天下,今日为父就将这套箭法传授与你,可要看好了!”陈武道。
说话之间,陈伯已经将陈武常用的两张大弓取来,这两张弓颜色不同,大的是红色,足有半人之长,弓弦紧绷,不需试探,就知道有千斤之力,而小的是玄色,只有人手臂长短。
陈武将玄色小功放入腰间的弓囊之中,而后单手持红色大弓,从背后取下一支箭羽来。
此时陈家的院子中,无禁不良人已经与众好汉斗成了一片,鲜血将院子中的白雪染成了红色。
陈秋水屏住呼吸,看着高大的父亲轻轻闭上眼睛,五指持箭羽划过紧绷的弓弦。
“秋水,射术之要义在于心,而不在眼睛。”陈武边说,边将箭羽搭在弓弦上,却不着急拉开弓箭,“先以心觉,再用目视,如果一开始用眼睛看的话,心会被猎物带着走,那就被动了,你需先锁定猎物,判断他的行动,就像这样……”
陈武正说着话,忽而炸裂般地扣紧了弓箭,忽而将目标往上移动,至于思过厅的房顶之上,只听得咻地一声,利箭瞬时打出,弓弦迸出的灰尘在烛光中颤动。
陈武这一下快如闪电,陈秋水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只觉得一支利箭弹了出去,而又几乎在同时,只听得屋瓦之上有东西滚动,而后一抹黑影从屋檐上无力地掉落下来。
陈秋水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躺在地上,鲜血渐次流淌开来,黑衣人的脖颈上穿着一支利箭,这支箭正陈武方才射出的。
还没等陈秋水看清楚,这边的陈武又搭上一只箭道:“方才为父教你的是锁定猎物的方式,而现在为父就要教你如何发力。”
说罢,陈武眼轮一抬,闷哼一声,只听得红色大弓咯搭作响,被拉得如同满月,这张红色大弓粗壮有力,没有几百斤的力道是绝难将此弓拉满的,而陈武却在说话之间轻轻松松地将弓箭拉成满月。
“秋水,拉弓不要仅靠臂力,还需肩背一同起力,左肩沉坠,不须用力,以最轻松的状态瞄准猎物,而右手则要瞬时发力,肩背一起,控住整张弓箭。”陈武说罢,咻地一声,朝前又是一箭。
只见此时,两个无禁不良人正举着刀准备冲进思过厅中,忽地被陈武射出地这支箭给钉在了一起,齐刷刷朝后飞了出去。
一箭射死两人,足见力道之大,而陈武这一箭射出,也引起了周围无禁不良人的注意,纷纷将目光转向厅中这位高大的侠客,能有如此好身手的人,必是陈武无疑了,而此次行动的目的就是刺杀陈武。
陈秋水虽然镇定,但毕竟是个孩子,只见那些杀神的眼睛纷纷朝这边望过来,心中一惊,抓住父亲陈武的衣摆。
“秋水怕了吗?”陈武摸了摸陈秋水的头,问道。
“不怕!”陈秋水一手紧握住那只竹萧,鼓起勇气道。
陈武微笑,放下手中的红色大弓,换上玄色短弓,而后道:“秋水,再教你游射之术,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心性必要沉稳,不可犹豫,不可悲悯,不可怨愤,你只需知道,你手中的箭需射中猎物,仅此而已,只有这样,才能百发百中。”
说罢,陈武手旋玄色短弓,而后抽矢连连弹射而出,几乎没有间断,在思过厅中前后左右八步的范围内不断游走,调整射箭方向,而射出去的每一支箭羽都没入不良人的额头,尽管那些不良人也在游走躲闪,但似乎一旦被陈武的箭盯上,就永远逃脱不了。
好一个神箭手陈武,横行天下的无禁不良人从组建之日开始,就从未遭受如此的败绩,单单被陈武射死的不良人就足有二十几个,这一下重挫了平素横行霸道的无禁不良人,但无禁不良人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能进不能退,今夜奉命刺杀绛州四家,就必须将四家斩尽杀绝。
而后只见无禁不良人阵型一变,不与锋芒毕露的陈武及其其他高手正面对抗,而是如同狼群一样,退到四周有遮蔽物之处,而后又听得屋瓦上噌噌响动之声。
陈武深吸一口气,将厅中沉重的八仙案子掀翻,将年幼的陈秋水藏在后面。
“诸位豪杰,为陈家拼死,陈某已看在眼里,今夜陈某在劫难逃,诸等义气当尽,各自散去,不需赔上身家性命。”陈武趁着空挡大声道。
此前,在未曾拼杀的时候,众人士气满满,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拼杀至此,陈家也有不少人命丧当场,许多好汉也身受重伤,而无禁不良人像铁桶一样将陈家宅子包围起来,志在必杀,眼见了没有任何侥幸可言了,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听罢陈武那话,终究是没忍住恐惧,当即朝陈武抱拳行了江湖礼,而后翻墙欲走,结果只听得咻咻几声,几道利箭从墙外射来,将那些将要逃遁的人一一射杀。
陈武的判断很准确,今夜是逃无可逃,陈家宅子外围应该还有不下百名的无禁不良人,今夜他们就是要悄无声息地将陈、刘、田、屈四家在绛州的地图上抹去。
正在这时,空中被抛出无数个罐子,噼里啪啦地摔碎在陈家宅子的四周,碎罐子里头漫流出一些不知何物的**来,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只带火的箭羽咻咻咻地不知从何处射将过来,顷刻之间,火势顺着罐子中流出的奇妙**哗啦一下蔓延开来,仅仅几个响指之间,陈家宅邸便被熊熊大火包围在其中。
烈焰并没有因为大雪而丝毫收敛,如巨龙一样吞噬着陈家的宅子还有被包围在里面的人。
非但如此,在火势蔓延的同时,无禁不良人的弓弩队从围墙外翻身进入陈家宅院,趁着火势蔓延,被包围在其中人看不见,密集如暴雨的箭矢纷纷弹射而出,一时之间,陈家好汉被射杀无算。
陈武左低右挡,但经不住那唐弩的力道,须臾之间,肩头、大腿上、小腹上都中了一箭,而陈伯等人早已被流矢射中要害,接着被火龙吞噬。
尽管如此,年幼的陈秋水仍旧保持着一般孩童没有的镇静,心中虽然害怕,但却能忍住情绪,甚至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流出,从这一刻开始,陈秋水隐隐感觉,自己这辈子的使命,就是两个字——复仇。
而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在绛州城中没命地飞驰着,身后的雪地里落下一道不规整脚印,此人所去方向正是城中裴氏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