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观莲洁白的肌肤在深秋的阳光下近乎透明。
来兮仙人的礼节似乎是写在举止之间的,尽管这位智者不论从年龄还是智谋上,都长于白观莲,但根据龟兹国礼仪,镜师是为百贵之首,来见者都需拖鞋施礼。
尽管来兮仙人作为一个国外人,不必遵循,但来兮仙人坚持要如此。
用来兮仙人的话说就是:“战争大多源于不尊重。”
来兮仙人先行龟兹礼。
白观莲受礼之后,立即起身,吩咐仆从给来兮仙人准备落座的蒲团,而后向来兮仙人行中原道家礼。
“今日仍旧听易?”来兮仙人眉目之间画着他俊俏的过往,年岁的痕迹轻扑在他沉静的脸庞上。
“老师。”白观莲道,“学生今日心悸,恐怕听不进去高深的易学。”
“心悸在何人何处?”来兮仙人问道。
“吾儿白探微。”白观莲道。
来兮仙人沉默,而后又道:“动之如水,过而不能掬,这是自然之道,人的想法做法,甚至于起居日常就恰如流水一样,有知而为之的事情,有不知而为的事情,不论是知还是不知,事情做了,就恰如流水朝东,岂有再回之理,夫人又何故心悸呢?”
“老师说的道理,学生明白,但学生止不住自己的牵挂。”白观莲道。
“人之常情,既在道上,就不必刻意制止。”来兮仙人道,“探微此去唐国也是道上之事,个中利害,贫道相信那孩子自己会有分寸的。”
“如能像老师所说的,那学生就放心了。”白观莲颔首,既而又问,“如果按照老师说的,学生此时后悔曾经做的决定,是否也是道中之事?”
来兮仙人点头道:“佛家说因果,道家说道,皆是一个道理,夫人的怨恨不正是来自于对无衣君的思念吗?”
白观莲心中一刺,那个曾经横闯进自己的心里的唐国男子,至今观莲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时在龟兹王延田跌继位不久。
龟兹国师观莲还是少女时,在天山脚下的冰泉河边遇见了一位唐国男子。
美妙的倾心就在一眼之间,男子独身一人,翻越雪山来到西域,观莲问他来西域作何。
“小子是行脚商,在吐蕃遭遇了盗贼,与商队走失,沿着古道一路走来。”男子的眼神如迷人的深渊,“此处是可栖息之地,而姑娘恰如这山中的仙人,不知是否可为小子指路?”
白观莲颔首羞赧,不看直视男子的双眼,虽然她知道对方在说谎,吐蕃此来没有古道,就算有古道,看男子干净的衣着,也并不像是跋山涉水的样子。
“南去是龟兹国。”白观莲道,“不过现在不欢迎唐人。”
男子一笑道:“哈哈,龟兹被唐国皇帝当做了弃子,自然不受欢迎,但小子是生意人,要来西域做一笔大的交易。”
男子的倨傲写在他的眼神当中,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龟兹国无上的国师。
“你孤身一人,又没有物资,能做什么交易?”观莲问道。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货物在这里,姑娘不弃,引我去见龟兹王。”
观莲一怔,心想眼前的男子如何知道自己能带他去见龟兹王。
男子微微侧头,又道:“姑娘想问为什么?”
白观莲点点头。
“你身上的龟兹香。”男子道,“此处是天山下的牧场,按龟兹律令,一般人来不得,所以姑娘不是一般人,姑娘貌美,手无寸茧,肯定是龟兹贵族,所以姑娘能带小子去见龟兹王。”
白观莲眼轮一抬问道:“那你是如何进得山中的。”
“四镇藩属大唐时,兵革战马要地都在大唐的掌控之下。”那人道,“小子曾在西域做过百夫长,认得一些人。”
此时,白观莲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对这个男子心生钦慕之心了。
“你到底想来做什么?”白观莲问道。
“交易。”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