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一个问题,因为前几次白探微用西域悬珠假冒青泥珠,已经欺骗过对方好几次了,这次形势是对方势在必得,倘若再耍小手段,恐怕会造成某种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从事实情况上来推理,愈是高傲的布局者,就愈是有好胜之心,愈是有好胜心,就愈是想用对方的规则来驳倒对方,如此才有成就感,人心大多是如此的,白探微承认对方是个高明的布局者,但只要他是人,他的万般心态就能被自己捕捉到,白探微也正是想利用这一点来找到突破口。
“恼羞成怒?”白探微听罢,哈哈一笑道,“欲成大事者,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件小事恼羞成怒,既然他们这么会设局,那小子就陪他们玩玩。”
白探微的语气自信而倨傲,令人无法反驳。
“先生是有什么计划了吗?”秋溪僧人问道。
“自然是有。”白探微笑道。
秋溪僧人短暂沉默,而后问道:“可否告知小僧。”
白探微停下脚步,忽而在众目睽睽之下现了身,这般动作非常的任性,白色道袍在夜间的街道上显得十分显眼,一下子就被四周夜巡的街吏发现了。
“高僧是了解小子的,无可奉告。”白探微笑容狡黠,亦正亦邪。
在白探微看来,秋溪僧人虽然是一个很好的知己,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又是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甚至比自己更加高明的对手,高傲的白探微不愿再棋差一招,屈居秋溪僧人之后了。
这话刚说完,但听得远处的街吏大喝一声,一个个手持火把与武器朝白探微拥了过来。
秋溪僧人方才是好奇白探微想出了什么办法,现在却是非常担心白探微的安危,这龟兹少年竟任性地在街吏的眼皮子底下现了身,这次又不知道白探微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先生怎可如此任性!”秋溪僧人正欲摘下象符,出面给白探微解释。
“高僧不必担心,小子只是技痒,想温习一下浮海大幻术了。”白探微此时的笑容又很天真。
此时街吏纷纷冲上前来,只距白探微还有五步之远时,忽而见得从天空中咚地一声砸下了一枚紫金红葫芦来,那葫芦足有三十几米高,轰隆一声掀起一股巨大的气浪,吹得四周的尘土纷纷扬扬,这些夜巡的街吏大多都是无名小辈,哪见过这种怪象,一个个吓得停住了脚步,大叫有妖。
有唐一代,海纳百川,幻伎等异域术法是层出不穷,妖怪传言也在长安与洛阳城内无风而起,更有百鬼夜行的流言,至于后世东瀛人所画的百鬼夜行图,中间的鬼怪原型大多来自唐朝传说,所以当时街吏对怪力乱神都是深信不疑的,见天上砸下个大葫芦,立马就联想到了妖怪作祟,一个个吓得不知所措了。
“大胆道士,竟敢在洛阳城内横行妖法,快给我拿下!”此时,一个高大的夜巡兵长在远处厉声喝道。
白探微轻蔑一笑,对秋溪僧人道:“你看,这些肉食者尽在远处呼喝小喽喽,自己却一动不动,实在是可恶!”
秋溪僧人轻叹一僧道:“先生,还是适可而止啊,不需在洛阳城内闹出大动静来。”
白探微吟吟一笑,不再搭理秋溪僧人。
而后但见这紫金红葫芦忽然侧翻,葫芦塞嘣地一声弹了出去,既而一阵子烈风由外朝内地刮了起来,那紫金红葫芦张口就将周遭的一切都吸将进去。
围上来的街吏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个怪叫着被吸进了紫金红葫芦中去。
而白探微则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秋溪僧人朝身后一看,虽能看见紫金红大葫芦的幻象,却没有被幻术所控制,见白探微手段高明,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从富教坊至于东城大理寺,白探微手痒,一路随意施放浮海大幻术,将半个洛北的夜巡街吏控制在幻象之中,秋溪僧人只能一路看着,没有半点办法。
而龟兹先生又岂是纯粹任性的人,白探微此举其实早有打算,今夜在洛阳城肆无忌惮地施放浮海大幻术,明日这件事便会传遍整个洛阳城,白探微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洛阳城里的人知道自己将会有大动作,个中细节之处,白探微心中早已分明了。
而至于白探微究竟有了什么计划,向来能猜中白探微心思的秋溪僧人这次也是彻底迷茫了。
翌日,天光刺进大理寺西殿,白探微与秋溪僧人各睡左右两厢房。
自早晨开始,便听得门外有人脚步来回了几遍,白探微与秋溪僧人是凌晨归来歇息,和衣而眠,中间迷迷糊糊听得有人上前来拜访了几次,只因为白探微还没起床,故不好搅扰。
直到第二日的将近正午时分,白探微睡到自然醒,心情非常舒畅,正坐起身来,便听得门外有人来回踱步声,白探微辨得清楚,那是文除非的脚步声。
“高僧,先生怎地这么能睡?还没起来。”文除非停下脚步,焦急问道。
“先生昨夜用了浮海大幻术,心神劳累,小僧想先生恐怕要睡个三天三夜了。”秋溪僧人双手合掌,信口开河。
“文某说什么!果然是先生干的!”文除非大吃一惊,听说白探微施放了浮海大幻术,急的咳嗽不止。
一刻钟后,大理寺西殿,白探微着唐男子服,低头饮茶。
“先生,你怎可如此任性呢!”文除非急道,“今晨武后大怒,责令文某纠察昨夜的妖道,文某一听便知道是那事是先生干的,现在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