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已经想好接下去诸位该做的事情了。”白探微道,“先白马堂主,你今日便回项王堂,帮忙打听虫术的下落,这是我们化被动为主动的关键一步,如果项王堂耆老都不知虫术源于何门何派的话,那便差遣一些信得过的兄弟去各处打听一番。”
阿史那白马点头道:“先生放心,白马尽量去查。”
“文大人,户部这边需要大人走一趟,千万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力求能查到那些‘藩人’的底细,究竟是来自何处,归属于何人,籍第是否被修改过,又是被何人修改的。”白探微又扭头对文除非道,“此事也能解决文大人心头的焦虑,如有人策划大事,必将祸水引向狄公,文大人此时收集的,都是可以救狄公的证据。”
文除非拱手道:“先生高明,文某定当彻查。”
话虽如此,文除非也知道白探微这话中有话,因为目前,狄公也是白探微的怀疑对象之一,白探微此话既是策略,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来,认真查办是自保的最明智选择。
“先生,那裴某该做什么?”只见其他两人都被分配了任务,裴直心中着急,立马问道。
白探微神色倨傲,抿了口茶,慢悠悠道:“裴大人且先去娄公身边,不要张扬心迹,暂先望望动向,记住!不要透露你认识小子。”
裴直心中一震,忽然明白过来,倘若娄公有起事之心,必会忌惮白探微,难怪白探微此时要与自己绝交,是为更进一步的调查。
不过裴直还是无法理解白探微那句“你我是一样的人,只是道不同”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大人记住了吗?”白探微冷静提醒道。
“裴某知道了。”裴直拱手领命。
“先生,还有一事文某想问问,娄公马上就要西征了,按照如今的形势,是否要加以劝阻呢?”文除非问道。
白探微短暂的沉默,而后道:“暂时按兵不动,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了,娄公决意西征,也绝对不是你我能劝阻得了的。”
“那我们该做什么呢?”末了,袁宽之问道。
白探微淡淡一笑道:“喝茶。”
面面相觑。
神都上阳宫,秋溪寺。
寺内木鱼阵阵,一夜过去,寺外枫叶飘零,秋阳落下一目温暖的光,秋溪僧此时静默诵经,而后听得脚踏落叶之声,随之而缓,这脚步声中有崇敬虔诚之味,这上阳宫中能把一个僧人看得如此之高的除了圣人还能是谁呢?
秋溪僧深呼吸,而后睁开双眼,躬身走到寺外迎接,果然只见武后身着僧服,身边只带着一个侍女,看来今日是准备要与自己探讨佛事了。
不过恰好秋溪僧也另有一事要与武后说。
“承蒙师父厚爱,弟子一夜好眠。”武后简单行礼。
各自恭敬寒暄,皆在举手投足之间。
“贫僧昨夜翻看了时下《华严经》的译本,的确有不少讹误脱漏之处。”秋溪僧道,“皇帝圣明,此经的确亟需重新翻译,其中精微甚远,连缀不断,果能注释传言,也许能消弭人间灾厄,普度众生。”
武后听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弟子今日来,也正是想与师父讨论此事,这是上等等真言,而我周虽恪尽己责,开科举,招贤士,但天下百姓目不识丁者仍十有六七,此为弟子之过,所以恳请师父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再译,望民间小儿听之能懂才好。”
秋溪僧沉沉点头道:“圣人普照众生,用心深刻,贫僧汗颜,贫僧一定尽自己所能翻译真言,这也算是贫僧的修行了,翻译经文即便是遵从原著,也自是多少有些自己的见注,于小僧而言,更是一件好事。”
“师父过谦了。”武后双手合掌,再次敬拜。
“不过。”既而秋溪僧话锋一转,又道,“上番在大理寺听闻龟兹先生要去往昆仑山解开青泥珠谜案,小僧,小僧斗胆请求一同前往。”
武后微微一愣,问道:“难道师父也有不解之处?”
秋溪僧点点头道:“圣人不知,青泥珠与穷丹将军之事,贫僧早在其中,这里面贫僧有太多的疑惑,希望能与龟兹先生一同前往昆仑山去解开。”
接着,秋溪僧将自己与究由什在萨珊国劝服穷丹将军鬼魂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武后听罢大吃一惊,原来穷丹将军鬼魂一事早在萨珊国就已经有了。
“难道龟兹先生骗了朕?”武后疑惑道。
“不,贫僧的意思是,龟兹先生演示的只是波斯胡寺中的穷丹将军。”秋溪僧道,“也许有人利用这一传言,制造假的穷丹将军。”
武后深呼吸,点点头:“师父的意思是,穷丹将军的鬼魂确有其事,而另外有人利用这个噱头,制造了一个假的穷丹将军?”
“不错!在大理寺龟兹先生用虫术来演示穷丹将军形成的过程,的确能够解释波斯胡寺诡案的细节。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上次小僧与天竺高僧究由什看到的又是什么?难道也是虫子吗?故此心中充满着疑惑,此事令贫僧心思动摇,不解开这个疑惑,贫僧寝食难安。”秋溪僧人道,“另外,西明寺铁直僧人因小僧而死,与此事牵连甚多,贫僧心中愧疚,也发誓必要查出穷丹将军背后的谜团,所以贫僧请求圣人应允此事。”
武后听罢,长息一声,犹豫了一会儿,而后道:“既然师父要修行,弟子自当不会阻挠,只是西去昆仑山道途凶险,弟子担心师父的安危,弟子今日便点派人手与师父同往。”
秋溪僧人合掌拜谢:“如是这般,贫僧叩谢圣人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