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虫术
因为武后对龟兹镜术好奇,白探微只好在席前与众人谈了一番龟兹的镜术,这一说大家才知道,原来大家以往所见的大多都是民间杂耍的幻术,而不是这般大宗术门中真正的法术。
先前白探微所使用的六翅金乌咒就是龟兹独特的火法,术门中的一个基本原理就是万物可驱,不论金木水火,只要是世间存在之物,就能找到驱动的办法,六翅金乌咒是龟兹火法中的秘法,需要极致念力去汲取咒法密文,说到此处时,白探微用制作香料的过程来比喻制作符篆法咒的过程,都是相当漫长而枯燥的,其中一些只能用吐火罗语形容的咒法过程,白探微则一一略过。
四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几乎忘了此时已然入夜很久了。
“既然先生之术是以符篆法咒驱动,敢问这所谓的咒究竟是何物?”武后似乎对术法十分感兴趣,如是问道。
“小子曾在来兮仙人处听过中原上古的百家学说。”白探微娓娓道来,“可能中原学说中的‘名实’之学更容易解释法咒的意思。”
武后点点头,众人洗耳,就连秋溪僧这般学识渊博的高僧也探着身子好奇起来。
人生于太古时期,并没有语言文字,认识万物只能是凭借五官进行粗略的辨认,见山知物而不知山义,所以更无法产生能够流传的文化,当文字语言出现之后,就需用文字对万事万物进行命名,这便是最早的“咒”,再延伸之,所谓“咒”便是恰切之名,一语中的,就如诋毁憎恶时,一语刺破别人的最敏感之处,让对方生气,这就是咒之效用。
而除了平常语言文字之外,还有一些密文,是禅定修行时,念灵所生的“真言”,用密文记录下来,就是所谓的咒法,这般咒法修行需澄心净虑,自然生成,天地自然是为一体,固有自然万物之咒法,各不相同,但修行方法大致是相同的。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般奇巧诡怪的法术也并非是生来有之,而是需经过长久修行才能得之。秋溪僧更是对白探微刮目相待,因为佛门中也有术法,只是秋溪觉得那些属于旁门左道,不是大乘精微,故从未重视过,今日听白探微说来,术门修行其实与巴蜀桥僧的修行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将道置于物之上而已。
“那先生可知世上有长生之术啊?”武后来了兴趣,又问白探微同样的问题。
白探微狡黠一笑道:“世间方术千万亿兆,长生术又怎可略过?”
“那先生可懂这长生术?”武后又问。
“此术小子可就不懂了。”白探微如实道,“只是听闻长生者需弃平常人伦,隐遁于名山大川风水绝佳之处辟谷修行,这才能习得长生不老之术,这般的苦,小子可吃不了。”
“先生说笑了,方才那六翅金乌咒比之长生不老之术,逊色不到哪里去,朕看先生这是身怀高术,虚怀若谷,不愿轻易透露啊。”武瞾笑道。
“圣人这可就不懂香哥哥了,香哥哥说话虽从不吹嘘,但也从不谦逊,香哥哥说不会就是真的不会。”一旁的道童袁宽之搭腔道。
“唷!差点怠慢了小先生。”武后只见白探微身侧的孩子生得可爱,拉住道童的手问道,“你是先生的什么人?”
小道童袁宽之天真可爱,并无惧怕武后的威严,答道:“小道先生新收的徒弟。”
白探微淡淡一笑,心道这小道童果真机灵,方才还担心他说自己是抬阁山来的,看来是多虑了。
“文卿,看你焦急许久了。”武后又对文除非道,“卿便在此将长安波斯胡寺案的始末说一说,泥涅师派长安主教催促多次了,这伙萨珊人在长安洛阳的实力可不小,把波斯胡寺案尽早结了,好给他们一个交代,也了了朕的一桩心事。”
文除非听此,起身行礼,又命左右去将记录案件的卷宗取来。
而后依照文除非的吩咐,大理寺正赵赤按卷宗记录,将波斯胡寺案与西明寺案始末悉数道来,这次是依据当时调查及其走访记录如实呈报的,即便如此,案件个中的具体情况,还是模糊一片,另外大多数的口供都是笃定看见了穷丹将军的鬼魂,这些带有明显主观性的证据,根本无法让人理性的思考案件。
白探微淡淡一笑,假做在认真听着,对于发生在长安城的两次诡案,没有人比亲历者白探微还要清楚了。
武后听罢,也参照了不良人当时呈报的情况,基本属实,都说在案发当日出现了扑人的跳尸、黑色的鬼魂还有巨大的食人魔鬼,而这一切都是在正常人的认知范围之外的。
“这么说来,萨珊将军索要青泥珠的传言是真的咯?”武后问道。
白探微的微笑中含藏着无尽的深意,此时高台上夜风清凉,白探微的衣摆随风而动。
“如果是真的,那此案就没有调查的必要了。”短暂的沉默后,白探微从囊中掏出一个匣子,摆在案子上。
“烦请圣人打开它。”白探微道。
武后好奇,正伸手之时,白探微又道:“圣人,打开它之后,也许穷丹将军就会来。”
四座皱眉,武后伸出的手也微微的犹豫,不知白探微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旁的小道童也是挂着一脸无法解释的神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