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耽误不得。”白探微,裴直与火拔仇三人异口同声道。
因为三人求情,颜真人才得以逃过一劫。
各自落座,一番客套自是不必多说。
“哼!河东裴氏还真是名副其实。”末了,颜真人用手扑了扑前襟,这才正色道,“此番要找老道的,应是你这赤发小鬼吧。”
白探微点头道:“正是小子,小子此来……”
白探微正想说话,却被颜真人举手打断,而后慢悠悠道:“唉!因果一重接一重,知了反而烦恼,此事是真天机,二位豪杰劳烦去后院暂避,一人一天机,无干者切不可洞晓。”
裴直与火拔仇相互一望,而后又看看白探微,白探微点点头,示意二人暂避。
“老道知晓阁下意欲何为,阁下此来有三个问题,但老道现在只能回答你一个。”颜真人眼轮一抬,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白探微止息,问道:“颜真人难道已经算出了小子要问什么?”
颜真人淡淡一笑:“老道也是人,岂能事事洞察?只是巧合罢了,个中巧合纠结千千万万,老道也算是这纠结中的一环罢了,故老道只能回答老道该回答的。”
白探微迷惑,但也知道如果颜真人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故问道:“敢问颜真人能回答小子的哪个问题?”
颜真人又是哈哈一笑道:“你的问题,老道方才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阁下无法掌控‘因镜’之力,非阁下术不精,而是不能阔然世外,阁下说说,你想用‘因镜’之力做什么?”
“这……”白探微眉头微微皱起,而后道,“颜真人既然知道,小子就不必回答了。”
“龟兹幻术有三镜,一为道镜,此镜是阁下的宝物,可照万物真伪。二为因镜,此镜在‘玄妙咒’中,但其力放纵,很难控制。三为命镜,此镜在自然中,可见万物之本。”颜真人娓娓道来,似乎对此十分的熟悉,“这三镜之中道镜与命镜都是心外之镜,故只要有术就能掌控,但‘因’镜乃是人心之镜,倘若你动机不纯就会自己掉进因镜所催生的幻境之中,如果你强行借用因镜之力,那……”
“会终生谵妄,永久地被困在幻境之中。”白探微接上颜真人的话道。
颜真人沉沉地点点头:“方才你是对的,扼势棋局就如一个‘因’字,倘若你盯着棋局看,你永远都看不懂,而你跳出棋局去看,你瞬间就能明白。那么,你想过没有,为何你能这么快破了老道的伎俩?”
白探微听此一怔,回想方才破解扼势棋局的前后,似乎是一种偶然,也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就看出了树上铺着宣纸。
“小子不知,还望道长开导。”白探微道。
“因为扼势棋局并不在你心里,此事成或是败,于你而言无关紧要。”颜真人沉默一阵,而后缓缓道,“大囊玄妙,唯天地语,一陈数数,二陈崇德。维吾子孙,且善经营,今来告汝,休以矜伐。四方至者,众围就也,贤明不动,大器不动……”
“观之置外,止水可鉴,无往而来,无往而去,元生太一,以聚石土,神木定座,万灵攀扶,心因不动,镜业不动,凭之无息,破之无形……”白探微与颜真人异口同声道。
二人所诵之经文,不是别物,正是《因镜玄妙咒》。
“道长怎会知道龟兹的《因镜玄妙咒》?”白探微微微问道。
“哈哈哈!”颜真人粲然一笑道,“这玄妙咒是吐火罗密文的写的,阁下想想看,是谁翻译成中原话的呢?”
“师傅!”白探微好是一惊,“难道说师傅早就将玄妙咒告诉道长了?”
颜真人点点头:“五年前,你师傅就托商队将玄妙咒捎来,说此咒难解,问我是否可以开释,这也是你师傅后来为什么让你来找我的缘故。”
白探微此时不得不佩服这两位智者,原先的那种倨傲在颜真人面前如被风拂去的尘土,消失不见。
“孩子,你若不放下往事,是利用不了‘因镜’的。”末了,颜真人沉沉道。
“但道长,如果放下了往事,小子还需要‘因镜’做什么?”白探微问道。
颜真人冷笑一声,道:“譬如宝剑,如果用以杀人,至多三人就会卷刃,那就不能算是宝剑了,而如果用以凝聚人心,则不必出鞘,就能指挥千军万马。”
“小子不是很懂。”白探微摇摇头道。
“此时你也不必懂,天下还大,你未曾都看过。”颜真人却不纠结于如何开释白探微,而似乎就像是在闲聊,“孩子,去民间看一看,因镜的答案就容易找到了。”
白探微沉默,而后道:“那这么说,剩下两件事道长是必不会说了。”
“袁天罡跟老道我较量了一辈子,他最后的心血老道岂能轻易说出去,不然就是活人欺负死人,老道岂能如此?再说了,这分天机不是你的,故也不能告诉你。”颜真人道。
“那第三件事呢?”白探微道。
“骆宾王不明白,李敬业不明白,多少豪杰之士都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颜真人问道。
“我……”白探微一怔,归鸟鸣啼,四下悄寂。
“来兮仙人当也与你说过此话吧。”颜真人道。
“师傅与颜真人心灵相通,的确说过同样的话。”白探微道,“但师傅不曾留小子在龟兹,而是让我来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