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拔仇知此物不一般,赶紧与裴直拉着白探微往烽堠里面跑,回头却发现一抹白色地僧袍在狂风中猎猎翻飞,此时秋溪僧人双手合掌,脚步坚定地朝前走去,脸上没有丝毫地恐惧。
“穷丹将军!你已发愿不在纠结,为何还要来此处为难世人?”秋溪僧人一改平静和蔼,此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周身仿有金刚之力,他虽不是习武之人,但身上散出的气势却远远超过了裴直。
裴直看得目瞪口呆,这种感觉裴直曾经感受到过,在第一次见到武则天的时候,就是这种帝王般地压迫感,让人不由得不恐惧,不由得不低头,而此时身前这世外的僧人身上却竟也有这种迫人的气势,裴直长舒一口气,原先只知僧人修行打坐,从来未曾想过,僧人有这般地能力。
“穷丹将军?”白探微皱着眉头道,“火拔兄,你在路上提到过萨珊国的穷丹将军,方才圣僧提到的可是这个穷丹将军。”
火拔仇也是惊魂方定,听得秋溪僧人一口一个穷丹将军,心中也甚是奇怪,关于萨珊穷丹将军的故事是自己偶尔从长安波斯胡寺萨珊人那儿听来的,这件事只有很少人知道,眼前这个于阗国的僧人怎么会知道萨珊国的秘事,听僧人的语气,他不仅知道,似乎还与穷丹将军打过照面,而最为奇怪地是,他称呼眼前地怪物为穷丹将军。
火拔仇口中嘶了一声道:“没听错的话,就是萨珊国的穷丹将军,圣僧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此时,秋溪僧人脚步坚定地走上前去,裴直担心秋溪高僧的安危,赶紧又冲了上去拦住僧人。
“高僧,不可意气用事,先生也探明了,此物不是幻象,是货真价实的邪祟啊!”裴直道。
“贫僧从来度化虚妄,我佛连一阐提都可以度化,一个为了国家的将军怎么不能度化呢,如若将军心中怨深似海,贫僧愿溺在其中,直到海枯为止。”僧人表情坚定,不容阻拦,说罢,秋溪僧人绕开裴直,直直地朝怪物走去。
“诶,高僧,你可千万别……”裴直正担心着,但转身一看,眼前地怪物忽然摇晃地头颅,缓缓地朝后退去,似乎害怕秋溪僧人一般。
这一幕白探微也看到了,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
僧人止步,就在怪物脚下跏趺颂经,大风托僧人白色的衣袂,就如同一只白色的蝴蝶,圣洁无比。
裴直虽想将僧人拉将回来,但无奈僧人已经入定,也不好强行打扰,加之怪物似乎也没有加害僧人之意,于是守在五步之外,准备随时应援。
约摸两炷香的时间之后,风沙势头稍弱,在与僧人的对峙之中,那怪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扭动着身体,似乎非常地痛苦,但冥冥之中也似乎有某种力量在牵制着怪物,朝前半步都挪动不得,而静坐在地上的僧人一动不动,平静得如同石头。
又约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扭曲的怪物似乎再也支撑不住,长着大嘴咆哮了一阵之后,猛地朝黑暗中遁去,不出片刻便消失在风沙深处。
裴直赶紧将秋溪僧人拉回烽堠,一众人等吓得是体如筛糠,见僧人驱走了怪物,一个个跪地朝僧人磕头答谢救命之恩,白探微与火拔仇坐在一处,表情凝固,完全想不通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被裴直喊去通知烽帅的童郎从二层下来,道:“裴大人,烽帅大人睡得很死,不愿醒来……”
“哼!我就知道,他这般的鼠辈,此时醒来如何打算?”裴直故意抬高了声调,又道,“由他去吧,明日裴某将此事告知段判官,然后通报叶经略使,让他老人家看看烽帅是大人是如何在这般情况下还睡得着觉的!”
此话刚出,就听得楼上咚咚一阵,只见得一个胖子从楼梯上下来了,此人便是银山烽堠主帅,名字叫蓝小妹,不知为何取了这般的名字,蓝小妹睁着惺忪的的双眼问道:“诶,你们这是怎么了?”
忽而双眼努力一睁,道:“是不是有马匪来犯,众人莫慌,随我一起抵抗!”
正要冲上前去,被裴直一把给推到了一边,坐在了地上,裴直道:“蓝小妹!我裴某不是犯上之人,但你这般作为,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说此事该如何经营,今晚好在只是出了邪祟,倘若是敌军来犯,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我看八成就保他不住了。”
烽帅知裴直为人,本是长安来的豪门子弟,天不怕地不怕的,虽然家门没落,但人脉广布,不是自己小小边防烽帅惹得起的,何况此次又救了天后谕召的高僧,定然要官升一级了,赶紧道:“裴兄,你这是何必呢?我借你钱便是了……”
裴直眼睛一瞪,口中嘶了一声,连忙道:“诶!蓝大人定然是中午多喝了酒,此事难料,多睡片刻也是自然的事情,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赶紧应和道。
“对对对,裴兄说得在理。”烽帅知裴直打算,站起身来,而后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问道,“那裴兄,我这颗脑袋是保住了还是没保住啊?”
“烽帅大人这是什么话啊?”裴直摆摆手道,“当然是保住了啦!”
烽帅一听,嘿然一笑道:“童郎,还有还有裴直,你们俩今夜守烽堠,其余人等不脱衣就地歇息,等风沙过了再做打算,我这便去起草书信,与经略使说说今夜的情况,就说裴直只身一人,独挡邪祟……”
白探微与火拔仇二人一见此事,两人皆是相视,摇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