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挺,继续敲!”方无礼道。
约摸一刻钟之后,但见山谷前方约摸百米处探出几个脑袋来,方无礼心头那口气终于是松了,这一招是险棋,虽然漕帮是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但仍旧害怕这些兄弟临时散伙,此时看见了,心中的担忧便悉数消散了。
“帮主!你可算来了!”随后山谷另一头踏来一个虬髯大汉,身材与火拔仇相似。
裴直一眼打去,认出那人来,记得才到洛阳的时候,大理寺少卿李退向娄师德举荐自己后,娄师德派自己去城北绞杀一个叫“东郭树”的贼豪,最开始与自己交手的山形大汉便是这个人,是说许久不见其人了,原来是被方无礼派到了这里。
随后虬髯大汉带来数百先锋兵,他们负责在山中巡逻,联络各部。
“杜亏,其他众兄弟可还好?”方无礼紧握住大汉杜亏的手问道。
“哎呀!别提有多好了。”杜亏道,“以前在洛阳,一天到晚因为船货忙个不停,现在在山里面,那都闲坏了,你看我都胖了多少了,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肉吃,天天吃小米咸菜,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那大汉杜亏也是个话痨,不等方无礼说话,又接上了:“帮主,可算是把你们给等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跟那帮吐蕃鸟贼打仗?我我可是早听说了,吐蕃遍地都是牛羊,这要是打过去,我非得宰他七八头牛吃,还有!听说吐蕃娘们儿热情的很,兄弟们都憋坏了!”
方无礼面色一沉,没有回答杜亏的话,漕帮的这群兄弟虽然一个个身怀绝技,但始终不是正规军,在洛阳方无礼为了掩人耳目也不敢用太过明显的纪律约束他们,只想着此番到了这里,重申几次再说。
“楼纪纲呢?”方无礼接着问道。
杜亏一听方无礼这话,立马明白了方无礼的意思,气势减了一大半,这个楼纪纲是方无礼特地派来整治纪律的。
“他称职得很。”杜亏知道方无礼要拿楼纪纲开刀,于是说情道,“每天都抽空给我们强调纪律,帮主!你莫因为我这个粗人的几句鸟话,就罚楼大哥,这样不公平。”
裴直心中嘿然一笑,想不到这杜亏心思还挺细。
接着,山中渐次熙攘起来,各处都拥来不少漕帮的兄弟,裴直心中大为惊叹,想过这山中会有不少人,但不曾想过会有这么多人。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顷刻之间山中的漕帮兄弟悉数收到消息,都从根据地依次出来。
接着,方无礼命裴直、杜亏等人先行带领先锋兵走在前面,这狭长的山谷之中无法容纳这么许多人。
此时素罗汗山中,一支望不尽首尾的军队浩浩****地朝东边的洮水而去,在白雪世界之中,恰如一条黑色的河流,而与此同时,在洮水边,娄师德已经命人架锅生火,准备犒劳这支在山中潜藏已久的军队了。
素罗汗山西,阳光渐次在山中铺开,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明亮。
阿扎陪着赤练在山中等了数个时辰了,现在风雪好不容易停了,赤练仍旧不动声色,心中越发的着急,不知道这个赤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来,问她她也不说,只说这是军师吩咐的。
“来人啊!随本将军搜山,见到唐军就给我杀!”阿扎终于忍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喝令道。
“你要做什么?”赤练问道。
“我还想问你要做什么?”阿扎道,“你莫不是带着我们来这里玩耍的吧!”
阿扎是个急性子,这下一着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赤练的鼻子就说起来了。
“糊涂!”赤练道,“军师的办法能不费一兵一卒,你能吗?”
短暂沉默。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什么办法?”阿扎只有一根筋,他非想知道应该怎么办。
赤练仍旧掏出那张符咒道:“阿扎将军,你看得懂吗?”
阿扎气的脖子青筋迸起道:“废话!你觉得我看得懂吗?”
“那不就得了。”赤练道,“早就给你看了。”
“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阿扎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赤练道,其实赤练也不懂这是什么,只知道这是军师留下的金刚狮子吼的符咒,需要罗婆寻勒的那只金雕才能触发。
“急死我了!”阿扎拔出巨大的古司刀来一把插在雪地上喝道。
两炷香之后,盘旋在素罗汗上头的金雕缓缓变大,而后落在了赤练的肩膀上,这只金雕不是普通的金雕,正是罗婆寻勒驯养的雏雕,金雕的双眼能够配合罗婆寻勒的双眼法海及其符咒施术。
赤练将符咒举起,准备轻轻地抵在金雕的双眼上,忽而犹豫了半分,阿扎自然是不知道赤练这般究竟是想做什么。
赤练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罗婆寻勒的吩咐,罗婆寻勒在书信中早有交代,对于此术一定要慎行,一旦触发,后果将是不可挽回的。罗婆寻勒在信中亦提及自己东去是寻找战争的答案的,这般颇具哲理的回答,让纵横沙场的赤练很难理解。
这是战争,用道德衡量战争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对于将领来说,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取得战争的胜利。
想到此处,赤练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凶狠,果断将符咒附在金雕黑色的双眼之上。
阿扎在一旁看得清楚,大吃一惊,口中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妖法?”
此时但见赤练手中的那张符咒上面的密文忽而旋转化作一缕缕黑色的烟雾,而金雕的眼睛则如同一股漩涡一般地将这黑雾吸进双眼之中,在大白天地看见这般的事情,阿扎包括众将士都吃惊不已。
末了,赤练微笑着抚了抚金雕雏儿的羽翼,而后那金雕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啼,紧接着一个俯冲,而后升腾而起,拍着翅膀冲进了刺眼的阳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