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果像卑职一样,守在西域边关他们就会明白圣人的用意。”果不其然,王孝杰立马解释道。
“爱卿有何看法?”武后笑道。
“安西四镇的势力错综复杂,东有大周、西有大食、北有突厥而南有吐蕃,大食、突厥还有吐蕃气焰日盛,都想染指安西四镇,如果我周贸然出兵,就算夺得安西四镇,也会成为其余三国的眼中钉。”王孝杰道,“如果三国联合,东攻我周,到时候失去的就不仅仅是安西四镇了,卑职常年戍守边关,早知道圣人的怀柔政策,所谓的远交近攻,已派不少使臣周旋于各国之间,使他们各自心生嫌隙,无法团结一致,此时再派兵收复安西四镇,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武后沉沉点头,没想到这个看着威武壮大的汉子,竟然也有些谋略,看来这几年让王孝杰戍守在边关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然,如果卑职不在西域,自然也看不到这样的结果,也许会更其他朝臣一样,人云亦云了。”王孝杰如实道。
“爱卿知朕苦心,朕心甚慰。”武后道,“那爱卿知朕此时召你入宫有何意图了吧。”
王孝杰起身跪拜道:“卑职在西域盘查巡逻多年,只待圣人一声令下,大周的铁骑将踏平吐蕃的每一寸土地!”
“爱卿免礼。”武后道,“你懂兵法,可知什么时候进攻吐蕃最合适?”
“十月。”王孝杰语气肯定。
“为何?”武后问道。
“十月之后,吐蕃将将入冬,此时吐蕃百姓大多将物资贮备好,准备熬过漫长的冬季。”王孝杰道,“如果我们十月发起进攻,就算不进行大型的运动战,只需消耗对方粮草,不出三月,就可以拖垮吐蕃军队,一旦他们过冬的物资消耗殆尽,根本不需我们出手,他们就会自己乱了,卑职在吐蕃生活过,吐蕃的冬季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一旦粮草短缺,整个吐蕃草原就会陷入混乱之中,届时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武后点点头,这话是来自一个曾在吐蕃生活多年的将领说的,应当是最贴切实际的战法,按王孝杰的说法,来年十月正是收复安西四镇的最佳时间。
此也不枉王孝杰在吐蕃吃过的苦。
“那便按爱卿的说法去办。”武后道,“安西四镇,朕志在必得,希望爱卿不要让朕失望。”
王孝杰拱手道:“圣人放心,卑职一直等着圣人这句话,愿在此立下军令状,不破吐蕃卑职自裁谢罪!”
“壮哉!王将军,有你这话何愁大军不胜。”武后又道,既而将案上的一个小箱子推给王孝杰,这是武后提前准备好的。
“这是给爱卿的礼物,爱卿千万收下。”武后道。
王孝杰只见案头摆着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竟全都是金银,猛地合上道:“守边戍土,是将士本分,圣人好意,但这些赏赐,卑职不能收。”
武后哈哈一笑道:“朕知王将军两袖清风,但这次莫要推辞,朕已经在洛阳替你准备好的宅邸,明年六月之前,你便在洛阳逍遥,越是高调越好,花天酒地,纵情声色,钱不够了,朕给你,王将军务必要帮朕花了这些钱,好好花,花得越高调越好。”
王孝杰一惊,似乎知道武后的用意了,武后是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要被派到边关征讨吐蕃,非但如此,还要营造一种赐金放还的假象,用以麻痹敌人,届时忽然委任自己发起奇袭,将吐蕃打个措手不及。
“卑职遵命。”王孝杰想明白这一通之后,叩首拜谢,收下了武后赠与的一箱金银。
王孝杰离开观风殿之后,武后又重新审视了自己抄写的碑文,当时写述圣纪的时候,自己的下笔成文,洋洋洒洒八千字成。
武后写下述圣纪时便已经打定了执掌天下权柄的心思,但她害怕,那个宠爱他的男人被后世骂作昏君,于是武后亲自写下述圣纪,如实地记录了高宗皇帝一生的功绩。
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实则是武瞾内心唯一的依赖。
武后已经记不得当年为何会心生登上帝王宝座的念头,也许是野心使然,也许是诸子无能,又也许是自己活的太久。
不过,一切已成定局,武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甚至没有犹豫,唯独对高宗,有一种天然的愧疚,而王朝的悲剧仍旧在进行着,面对武李之争,年迈的武后实在不愿直面,而又不得不去直面。
帝王的位置,就如悬崖,登上去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去。
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年迈的武后决定用铁浇筑内心,她要找到到底是谁在暗处觊觎着洛阳的权柄,而武后手中沾血的刀随时会落下,宁愿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日暮时分,大理寺。
当日申时,伪装成胡商的白探微抵达大理寺,女丑不放心白探微一人盲目在洛阳城中乱走,帮白探微化了妆,而后在洛北雇了马车,一直护送白探微至于大理寺。
女丑直望着身材单薄的白探微入了大理寺,心中微微一揪,她知道白探微身负奇术,又机智过人,但不知为什么,望着高大威严的大理寺与单薄的白探微形成如此的对比,更是担忧白探微此去的安危。
其实不仅仅是镜师,每个人都是一样,一旦将心委托于他人,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直至大理寺沉重的大门合上,女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不知道白探微究竟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洛阳城将会发生什么。
大理寺,灯火通明。
白探微独自一人独闯龙潭虎穴,最后安全归来,文除非等人是好不开心。
当火拔仇离开崤山抵达洛阳大理寺时,袁宽之便将白探微的锦囊交给火拔仇。
那是白探微留下的第二套方案。
在决定要去崤山之前,白探微并没有打算能与博弈者交锋,而且白探微有自己的打算,故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惧怕届时在山中遇见不按规矩交易的人,将自己无端扣下,如此一来,许多计划就无法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