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那双冷冷的眼睛忽而打在了太平公主的脸上。
太平公主何其高贵骄傲,从未被人颐指气使,但这在生死之际,实不敢再摆任何架子,眼前这人随时都有可能取了两人的性命。
“信使自有人替你去杀,不需再操心后面的事情,在洛阳城好好做你的贵主便是。”那人接着道,寒意写在了双眼之中。
而后李郎只觉得脖子上的寒气散去,这才敢缓缓回头去看,此时身后的人已经在悄然之间后退了七步,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退出厢房之后,那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亭台楼阁之间,不见了踪迹。
太平公主与李郎二人发怔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方才那股子迫人的杀气压得两人不敢动弹。
“乌有先生一直在派人盯着我们。”良久,太平公主道,此时心中虽有怒气,但也不敢轻易发作。
沉默。
李郎轻叹了一声,而后又发癫似的咯咯发笑。
太平公主不解问道:“哼!好你个李郎,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还有心思笑,现在好了,退路都没了,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李郎却不以为意,随身在四足**跏趺坐下,轻声道:“贵主只看到了刀架在了脖子上,但你却没看到其他的。”
太平公主闷哼一声,不愿搭理,方才这一着惊险,让太平公主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做的事情并不是游戏,而真如李郎所说的刀尖舔血。
“贵主你想啊,就凭刚才,如果乌有先生真想杀了你我的话,你我性命当早就不在了。”李郎摸出方才杀手带来的锦囊,慢悠悠地拆开道,“但那人却没有杀了你我,这说明什么?说明乌有先生不想也不能杀了你我,相反,他还要保护我们,要说之前我还担心大理寺找上门来,见了那人的身手后,哼!大可以高枕无忧了。”
太平公主听罢,觉得也不无道理,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乌有先生完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任何一个人,但他没有,反而及时地送来应对之策,可见在事实上,他是在为两人提供某种保护。
“你说乌有先生不想杀我们,我可以理解。”太平公主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但他为什么不能呢?”
李郎又是哈哈一笑道:“首先是贵主你,独得武后宠爱,乌有先生要是杀了你,那麻烦必不会小。然后就是我,别忘了,我还有个无所不能的兄长,如果我死了,我兄长是不会放过乌有先生的,大家都是合作关系,你觉得乌有先生这般的聪明人会给自己找麻烦吗?”
“话虽如此,李郎你莫再耍你的小聪明了,好好听乌有先生差遣便是,看来乌有先生计谋无边,明着不行他能暗着来,还是悠着点为好。”太平公主长息一声道。
“这话倒是不错,现在不听差遣又能如何?”李郎松了口气道,“这差遣又来了,不知叫我如何去做。”
李郎拆开锦囊,中间是一封书信,但奇怪的是信上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密信?”李郎喃喃道。
太平公主凑过来一看,那信纸上空无一物。
“这……”太平公主问道。
“乌有先生是世上最狡猾的兔子,不对,是狼,只有狼才会如此的小心谨慎。”李郎道,“一字不写的意思是看完这信中的内容后要将信件销毁,同时也是担心信件中途丢失,免生枝节。”
“那如何才能看见这信中的内容?”太平公主好奇道。
“简单,这密信不过就是用特殊材料书写而已,要么在水中显形,要么在火中显形,我猜这既然是要销毁的信件,必是在火中方能看见内容。”李郎边说着边拿起案子上的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而后李郎将信纸摊开,置于蜡烛的火苗上,果不其然,原本空白的信纸上显出一列楷体小字来。
李郎与太平公主凑近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那上头写的内容竟然是吩咐李郎跟随白探微去昆仑山,这行消息显现也就在一眨眼之间,而后蜡烛的火苗便烧透了信纸,李郎随手将燃烧的信纸扔进香炉之中。
“这又是何意?”此时,自认为足智多谋的李郎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洛阳城,上阳宫。
朝奏之后,武瞾独自在闲看亭中观秋水,此时湖面波光粼粼,昨夜更是好眠,波斯胡寺案一破,长安洛阳的萨珊人算是稳住了,另外武后广派不良人在民间散步此消息,那些原本流传在坊间的谣言也不攻自破,加之武后迎来秋溪高僧大办佛事的举动,短短两日便扭转了舆论。
“袁天罡果然神机妙算。”武后望着湖水中自己的身影感叹道。
这位白鹤山道人袁天罡在出尽妙计之后,便消失了踪迹,袁天罡的计策无人知晓,包括武后自己,武后也只是按照袁天罡说的去做而已,目前为止,这位神仙道人的预见,分毫不差。
“龟兹先生所说的神仙,应当就是袁卿吧。”武后想到此处,长叹一声,此时只见湖中缓缓地多出一了一道身影来。
“今日有何动向?”武后缓缓问道,身后之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杀意冷冷的眼睛。
不良人语气平静道:“娄府上没有动静,还在按部就班地策划西征事宜,另外裴直也在娄府。”
“裴直……”武后语气稍带感叹,轻声道,“裴家人是最不该杀的,朕却杀了,让那小子立功去吧。”
不良人沉默。
“你说娄卿在按部就班地策划西征。”武后又道,“朕并不支持娄卿西征,此是动摇国气之事,他如何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