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六翅金乌咒
两日前,长安城。
火拔仇趁着晓色将白探微一等人送进长安城内的净真寺,此时白探微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猿师女丑昏迷不醒。净真寺僧人把脉查看之后,道无大碍,只是此女伤的奇怪,照理说这般小伤应该会醒来,为何一直昏迷,僧人说不出所以然来。
白探微询问了小道童袁宽之昨夜女丑使用了何种术法,道童袁宽之将昨夜事情的始末悉数说给了白探微听。
白探微听罢沉沉点头,猿师女丑所用的法术都是巴蜀苗疆特有的巫法,凡是天下术门大宗,都有自己独门的法术,龟兹的镜术就是其中之一,凡是术,都需念力超然,听道童说来,白探微才知道,女丑昨夜连续使用了驱木术与丹田鬼火,这两种术都为术门中的上上道法术。
术门按驱动方式分,大致有四种,第一为念力术,为术门上上道,需要高深的修为方能驱动念力,几乎没有术门是专修念力术的,但传言青龙象的高手都能自如控制念力,龟兹国的因镜诅咒就属于念力法术。
第二为符篆术,为术门中上道,念力不足者可借符篆凝聚念力,适时驱动法术,龟兹镜术就是符篆法术的大宗,符篆术是术门中最为常见的法术形式,而白探微也最擅长此术,以符篆为基础,演化千百种法术,故此龟兹虽为佛国,但白氏中修行镜术的人却反以中原唐国的道家为宗,也常是道人装扮。
第三为幻术,是术门的中下道,这类法术驱动方式有很多,每门每派都有自己独特的幻法,属于术门修行的入门技艺,难度并不是大,但要像白探微那样将幻术与符篆术结合起来,一次使得几十上百人致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江湖上大多数术师以幻师自称,为的也是隐藏身份,不至于招摇过市。
第四为障眼法,是术门中的下下道,就是民间常见的幻伎魔术,往往需各种道具,障人之目,这类一般不称术师,而称幻伎优伶,以表演为主,算是术门中的旁道,一般术师很少以此来谋生。
除却这四种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法术驱动方式,不过那些大多因人而异,无法独成体系,并加以传播。
猿师女丑在短时间内发动上上道法术,念力不及,自然会力竭而昏厥,只是白探微不知巴蜀猿师一门法术的原理,所以不知道如何唤醒女丑,为今之计,只能是将女丑交与猿师门下,但将女丑交给猿师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白探微长息一声,对于此事毫无头绪,这种奇异的感觉不同以往,也许是昨夜因镜诅咒被打开,此时心中的万般情绪皆不如之前那样容易被压制,平素很少叹息的白探微,今日不知叹了多少回气了。
“既然无大碍,也许多睡一会儿便会恢复了。”火拔仇道,“公子,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办啊?现在净真寺可不安全,文大人不在,他们随时可能找上门来,不对,就算是文大人在,保不齐他们就不来,以我的江湖经验来看,那些人今夜必至。”
“下一步去哪儿倒不是难事,主要是女丑姑娘如何安排。”对于其他事情白探微已有了完全之策,唯独女丑不知如何处置,若就此扔在净真寺,肯定不是办法。
“公子,这还用想,当然是一起带上啊。”火拔仇道,“这女丑姑娘虽然人不坏,但她毕竟是猿师门下的人,等女丑姑娘醒了,审她一审,究竟何人要夺取青泥珠,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白探微轻蔑一笑道:“火拔仇兄弟,你再仔细想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火拔仇眉头一皱,揪了揪虬根一般的胡须,想了半晌,并未搞懂白探微的思路。
“火拔仇兄弟,你觉得能在女丑姑娘口中审出什么来吗?”白探微道。
“呃?难道审不出来,幻门中有读心术,公子给她来一着不就得了。”火拔仇道。
白探微淡淡一笑道:“火拔仇兄弟,小子的意思是女丑姑娘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火拔仇难以置信地挠了挠头。
“对,什么都不知道。”白探微道,“火拔兄,你看女丑姑像是要寻青泥珠的人吗?”
火拔仇摇摇头道:“不像,我看他父女俩都不像是自己需要青泥珠,而好像是受人所托,上次在西明寺就能看出来,如真的自己寻找青泥珠,哪会这般客气,还有这女丑姑娘,听小道童说,也压根不像是去找青泥珠的,青泥珠就摆在她面前,她竟然没拿,与其说这姑娘是冲着青泥珠去了,还不如是冲着公子去的。”
“所以说,猿师父女俩极有可能只是受人所托,而女丑姑娘更可能是随着她阿爹出来历练。”白探微道,“所以就算女丑姑娘什么都说了,也绝对找不到到底是谁在寻找青泥珠,另外这要是把女丑姑娘带走了,就算是得罪巴蜀猿师一门了,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还是谨慎些为好,只要青泥珠还在小子手中,就不怕他们不来。”
听白探微如此一分析,火拔仇这才茅塞顿开,其实个中原理也并不是很复杂,但每每总是白探微能够先想到,心中感叹,这应就是镜师超人的心灵洞察能力,总能在细节之处先声夺人。
“诶!对了,说到女丑姑娘,我倒遇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火拔仇沉默了半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白探微沉默,示意火拔仇继续说。
“此事说来怪异啊!就在昨夜我上抬阁山的时候,看见一直奇怪的虫子。”火拔仇手做粘米粒状道,“那虫子是黑色的,米粒般大小,长得是相当的精巧,我一下好奇,结果公子你猜怎么了?”
“小子懒得猜……”白探微淡淡笑道。
“那虫子给我狠狠来了一口,公子你现在是看不见我手上的伤口。”火拔仇煞有介事道,“这虫子别看个头小,但威力很大,这一口下去连筋带皮的,奇怪的还不在这里,这虫子……哎呀,糟啦!女丑的姑娘的脑子可别被这虫子给吃了吧!”
火拔仇正说到这里,赶紧去看女丑的鼻子,接着照入房中的阳光,火拔仇用手指将女丑高高地鼻梁顶了上去,仔细地探看,却不见有虫子的身影。
白探微眉头一皱,不知火拔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公子,我告诉你,那只咬人吃肉的虫子就是从女丑姑娘的鼻子里面爬出来的,昨夜事情太多,没工夫理会,不然我就把虫子给抓了,世上还有这般稀罕事。”火拔仇深吸一口气道,“食人虫子,我倒是在漠北草原中见过,记得那是随着商队往西域去的路上,草甸子底下全都是空的,里面有马车轮粗细的大蠕虫,一口就能吞掉一个人,连马儿都吃得下,但这么小的,我倒是头一次见,公子可知道此物是什么来头吗?”
“从鼻子里爬出来?”白探微眼轮一抬,心中忽而有了想法。
“千真万确,我看一清二楚,就在昨夜伸手探女丑姑娘的鼻息时爬出来的。”火拔仇道。
“火拔仇兄弟,你这么这么一说,小子倒是想到一件事。”白探微站起身来,关上了厢房的窗户,压低声音道,“火拔兄,你可听过虫术?”
火拔仇长嘶了一声道:“公子这不是说笑吗?在遇见公子之前,火拔仇什么奇巧之术都没有见过,更别提这虫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