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道镜
前一夜,长安西明寺,普众塔中。
萧昭、李郎还有铁直僧人三人静坐,月光洒满了棋台,座上三双眼睛各自按眉,杀机隐隐。
“李郎,杀了我。”铁直高僧忽然如此说,神色不变,语气淡然。
“高僧说笑了,易容隐遁便是,何必赔上一条性命?”李郎只觉得萧昭与铁直僧人有些小题大做。
“老僧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铁直僧人表情怪异,“若不身死,如何骗得了众人。”
说罢,铁直僧人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利刃来,刀光在月下一闪,接着噗嗤一声,鲜血溅在了身前的棋台之上,抽刀自刎一气呵成,对面的李郎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铁直僧人的鲜血就已经浸透了他的前襟了。
“高僧!”李郎大惊,赶紧上前想去捂住铁直僧人的伤口。
这一举动却被一侧的萧昭挡住:“伤及血脉,救不得了。”
萧昭的语气及其的平淡,似乎眼前的事情如同儿戏一样,一代得道高僧的性命竟如草芥一般,说没就没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疯狂,萧昭面色不动,李郎当场发怔。
而后铁直僧人的脑袋在月光下沉沉地耷拉了下去,气息缓缓消失,李郎见势,只好放弃,目眩而坐,沉沉地呼吸着。
静夜阒寂,心跳声依稀可以听见。
“嘿嘿!”良久,塔内忽然发出一阵阴郁的笑声来。
原本静坐的李郎浑身一颤,那笑声不是从别处发出来的,而恰是身前的铁直僧人那儿发出的,最为诡异的是此时铁直僧人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竟如同女人的声音。
“嘿嘿嘿!”又是一阵诡异的笑声。
而后身前的铁直僧人忽然狂笑起来,紧接着只见铁直僧人蜷缩起身体,而后滋啦一声,僧人的脸竟然从中间分开两半,而后从内里探出一张新的脸孔来,只见这张脸竟然与对面坐着的李郎一模一样。
李郎煞是一惊,问道:“你?”
那人怪笑吟吟,道:“公子莫惊,在下江南水镜门慕容素,三十六术师白虎右象,某在这西明寺假扮老秃驴已经有些年头了,都差点忘了我自己是谁,听说公子有高术,能驻容,比之某的易容术何如?”
忽听得呼啦一声,一条白影从铁直僧人的身体中旋转着蹿了出来,而僧人的身体则如蝉衣一般飘飘落地,而后那白色的人影在地板上旋然起舞,止息之后一袭白发背对着二人,赤足**,忽而又噗嗤一闪化为粉芥,一抹放肆吟吟的声音旋绕在月光之下,接着那些粉芥散落在案上的一张纸上,竟汇成一幅白发少女品茗图,正在李萧二人惊讶去看之际,那画中的人忽而嫣然一笑,如水波**漾,诡异无比。
“公子,萧大人,也爱色相吗?”那画中的人吟吟一笑,竟能说话。
李郎与萧昭二人皆大为叹服,素来听说三十六术师法术高深,但从来未曾亲眼见过,尤其是这李郎,此番见到慕容素的法术变幻千番,如此的神妙,心中不禁暗探,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晓得多少。
末了,白衣女子悠悠然从画中脱出,一袭白发如斗篷一样将身体裹住,静坐在棋盘前。
李郎见铁直僧人的躯壳在地上缓缓消失,轻声问道:“你们杀了西明寺的铁直僧人?”
“哈哈哈!”慕容素仰天一笑,而后道,“看来乌有先生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而后慕容素将视线转向萧昭。
“这世上一直就不存在铁直僧人,这都是乌有先生虚构出来的,世事本为幻,做真地去看,那就都是真的,李郎深谙此道,不会不了解吧。”萧昭这话颇有意味。
李郎双手合掌,微微低颔……
第二日,黄昏近夜,长安西明寺。
白探微与秋溪僧二人前往普众塔拜会铁直高僧,却竟在塔中听见诡异的嬉笑声,二人摸上阁楼去一看,只见铁直高僧背对着两人而坐,毫无生气的身体居然传出阵阵咳嗽声来,这令白探微与秋溪僧人都惊诧无比。
静默,秋溪僧与白探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秋阳下铁直僧人的身体一动不动,浑身上下的确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小僧于阗秋溪,远闻高僧大名,特来拜会,愿共参妙法,索引大道。”见没有任何动静,秋溪僧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恭敬有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