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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探微公子(第2页)

火拔仇是何等的粗人,对于这番道理自然是不懂。

“小子看来,裴大人虽不是一个心细的人,但裴大人的朋友就不同了,段大人是个箭法高超,百步穿杨之人,这修行箭术需心性平静,静如湖水,湖面稍有波痕,他便能看出。”白探微道,“按大唐律,你我入唐需州府签发过所,而拿到州府过所却并非易事,除却以唐文书写申请之外,还需一名担保人,最终州司户曹核查之后,才能拿到官府印鉴的过所正本,而这个过程少需三个月,火拔仇,你这么着急去问,就算谈得这入唐的交易,就不怕裴大人的朋友怀疑我们吗?”

火拔仇听到此处,大为叹服,倒并非仅仅佩服少年的这一番话,而是对少年细如牛毛的思路,原来白探微早便想好入唐的策略,心中慨然,不敢再多作聪明了。

“所以说,公子这是为了让裴大人对你我放下戒备再做打算。”火拔仇道。

“是然,但不尽然。”白探微不紧不慢道,“你说的只是其一,小子最大的目的是让他主动来请。师傅说,中原人素爱讲究人情,此物就如火拔兄你的腰刀,一头藏拙,一头藏锋,稍有不慎就会为其所伤,小子初来唐国,不愿欠下人情,所以不问就是不提,不提就是不欠人情,另外,不但不提,还需回避,你我越是回避,裴大人就越是心急,他越是心急,就越能带你我入唐,届时入了唐国,如裴大人再有请求,可视情况另说了。”

“哎呀,我的探微公子,你的脑袋跟我的脑袋就像是两个酒壶,一个酒壶装着美酒,一个酒壶却装着浑水。”火拔仇叹道,“我现在才知道来兮先生为什么要让公子去长安抬阁山找颜真人了,他这是想……”

“嘘……”白探微漂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少年才有的骄傲。

火拔仇会意,仰头牛饮,不再说话。

宴饮一直至于午后,众烽子都喝了酒,个个尽皆脱去了上衣,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火拔仇也喝得半醉,就着案子躺下,不管不顾,唯独白探微只是浅饮微醉,目光四下一扫,却不见了那僧人的踪迹。

正想起身寻去,忽然听得帐外传来幽幽然的笛声。

“是中原的笛子。”白探微深谙诸乐之道,一听这笛声,便知此音是乃唐国横笛才有的声音。

唐横笛以清越而闻名,但此时所听之曲,更似萧声的凄楚,如若不是白探微双耳能细辨声音,一时是很难辨别出来的。

白探微心生好奇,朝帐外走去,此时天旱熏厉,烈日如火,白探微见得刺眼的阳光中有一抹僧人的影子,既而模糊成一片红色。

笛声止,脚踏砂砾的声音亦止。

秋溪僧人坐在银山峡山峰的阴影中,白色的僧袍如流水般地铺陈在身下的巨岩上。

“高僧为何不继续?”白探微心中疑惑更甚,双目中已然透出质问的神色来。

“心有所扰,原来看山是山,此时看山不是山。”僧人缓缓放下手中的横笛,双眼之中竟似有泪光,莹莹绰绰。

“小子不懂,高僧既然早已抛却尘俗,心向大乘之道,为何笛声还如此的凄楚呢?”白探微登上岩石,在僧人身边恭敬地盘腿而坐。

“大乘道虽圣洁,但贫僧始终借着肉体凡胎,既是肉体凡胎就会有人间感情。”僧人说到此处,短笑一声,而后扭头望向白探微,双眼中的泪光更甚,轻声道,“贫僧知晓,瞒不过先生。”

僧人此话一出,白探微脸上浮出一丝倨傲,毕竟少年心性,还不懂藏锋敛息,眼见于阗国高僧在自己面前见拙,还是有些按奈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骄傲。

“那僧人究竟年岁几何?”白探微问道。

“先生既已经看出贫僧说了谎,又何必再问呢?”僧人道,此时秋溪僧人似乎也看出少年与自己争锋,双目中泪光闪尽,换了心态。

“小子意不在此,而是想知道高僧为何要见武后?”白探微蓝色的眼睛似猛虎般的炯然执着。

僧人微微沉默,深吸一口气道:“贫僧与先生是一样的,高宗一朝,对幻伎深恶痛绝,曾敕西域关津,不令入唐国,这是先生为何假扮成龟兹香料商人的原因,对吗?”

秋溪僧人洁白的脸上漾出一抹漂亮的微笑。

白探微点点头,并不隐瞒,亦道:“如小子般的,僧人也是假借驻颜术之藉端入唐,甚至是入宫……”

“不错,确如先生所言。”僧人表情镇定如初,没有丝毫改变。

天下幻术,有狭有广,狭说的幻术乃是药、乐、镜之诡巧幻象法术,而这广说的幻术,就庞杂无比了,比如说谎也能算是幻术之一,不过坊间多称此为心术,修行幻术之人,必须能通透言语、神情、动作,看出对方心中所想,而不被其所骗。与秋溪僧人对话时,白探微似有意似无心地观察僧人的神情,除却能读出僧人心中似乎有巨大哀戚之外,便再不能看出其他的心思了。

“小子不明白,还望高僧明示。”白探微继续问道。

“先生看我像于阗国人吗?”僧人表情更是自然。

白探微摇摇头道:“这是小子为何一直怀疑的原因,小子在龟兹也有于阗国的好友,长相与高僧迥然不同不同,高僧更像是唐人。”

“哈哈哈。”僧人听罢,忽觉眼前的少年有点可爱,道,“先生既然知晓了,为何还问?”

这僧人一笑,将白探微心思打乱,似乎二人无法站在同一情绪水平对话,如果把这场对话喻成博弈的话,那红发少年白探微无疑输的很彻底,僧人的笑,是笑自己班门弄斧。

白探微不敢再问了,再问便意味着又输一招,不过好在僧人察言观色之力非比寻常,立马道出了原委。

“贫僧本是唐国人,说来好玩,如果按族谱上溯,那与大唐皇室还有些关系呢。”僧人道,“不过那要算到唐国高祖兄弟那一辈去了,贫僧祖上迁址西域,后来因为战乱又到了于阗国,就此落脚,因家国情深,所以祖上有遗训,不可与外族通婚,故贫僧还是唐人模样。”

“原来如此,那僧人此番入唐,应该是为了找故人吧。”白探微说。

僧人点头,又道:“此是其一,贫僧家族虽在于阗,但毕竟根底在唐国,所以贫僧的兄长曾与叔伯入唐,希望能落定脚根,再打算将族人悉数从于阗迁回大唐,但他们一走就是十年,至今没有音讯,家父临终前交代贫僧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兄长,贫僧虽心向大乘,然皮囊仍旧是肉体凡胎,岂忍拒绝呢?其二,于阗大乘佛经阐释优于唐国,贫僧此番入唐,也是想将大乘道带入唐土,适逢天后皇帝招纳翻译佛经的僧人,贫僧便与吾王自荐,吾王道我是唐国故人,又谙《华严经》,所以就派贫僧入唐。”

听完秋溪僧人的一番陈述,白探微这才明白为何僧人的笛声如此凄楚,原来是心中有所怀之人,僧人说他兄长是十年前入唐的,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模样肯定已有大变,寻找到兄长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心中悲伤也在情理之中,由此白探微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一股哀戚之感油然而生,不愿再多思考这些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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