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奇人”李春平家族:旷世绝恋赢得巨额财富随性人生遭遇种种“围猎”
“快来领钱了,发钱了”。在北京建国门外大街的华侨村居民区,一个赤着双脚,穿着大汗衫和短裤的卷发男子,抱着一沓沓的人民币,向挤在他身边的人发钱。一个人一百、两百元,领钱的人乌泱乌泱的,多达一百多人,有华侨村的居民,也有外边根本不认识的人。
这样的场面每个月都发生一两次,一次就发10几万元。这个笑呵呵地发钱的老人,就是被人们称为“中国慈善第一人”的李春平。
不过,李春平如今已经很少出现在华侨村了。2016年,家人发现他记忆力越来越差,经检查,发现他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即老年痴呆。
李春平的传奇故事早已被很多人知晓:曾被大自己38岁的美国好莱坞女星包养,继承超百亿元遗产后回国,拥有三辆劳斯莱斯,抱着现金四处捐款,与小自己38岁的歌手生下一个儿子,却又和保姆“结婚”。然而,如今已经七十多岁的他,却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财产,身边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孤独地面对一群觊觎着他庞大财富的“猛兽”,像一个年幼的孩子一样,惶惶不安。
在本书的企业家群体中,他是最奇特的一个人。他一生没有从事过企业经营,慈善就是他的事业。但他回国后,一次次购房产,有39个房本,仅春平广场和华侨村的底商,一年的租金就达到6800万元,远远高于很多上市企业的利润。他长期购买古董,保守估计其价值超过6亿元。他一生最大的资本是他的外貌,最大的投资就是女人,获益之大,被媒体称为几百年也不可能出现的奇事。
每个转折点上都有女人
李春平三十岁之前的生命历程,有不少转折点,在每个转折点上站着的,至少有一个女人。
1949年2月,李春平出生于江苏淮阴。父亲李家保是老红军,母亲是老八路。1965年,李家保从部队转业,举家迁到了北京。李春平入读北京110中学。此时,正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与其他同龄人相比,李春平是幸运的。因父母的缘故,他没有到贫困的乡村去插队,而是入伍到贵州遵义当了一名工程兵。临行前,他的母亲把他叫过去对他说,我们家都是党的人,你到了部队,要好好表现,争取入团入党,不要给我们丢脸。李春平记住了这句话,在部队很努力,很快当了班长。李春平遗传了外婆中法混血的基因,外貌很显眼,一米八的身高,满头卷发,高鼻深目。三年后,长相突出的李春平被昆明空指(“空军指挥”简称)文工团相中,成了一名文艺兵,专拉手风琴。
眼看李春平已经快30岁了,仍没有成家,父母着急不已。1977年1月,他转业回到北京,被安排到北京电影制片厂,担任保卫科干事。他的长相引起北影厂老厂长汪洋的注意,安排他在一部电影中饰演美国军官。为了让形象更突出,李春平到北京三院做了一个小手术,把鼻骨垫高一点。就是在这里,英俊的李春平吸引了一个漂亮女护士的目光,两个人很快如胶似漆。让李春平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她原本就有男朋友。这对情敌相约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约架。
初春的北京,仍然寒气袭人,一场恶战却是杀气腾腾。双方各自召集了一帮兄弟,在动物园开战。一时间血肉横飞,双方都有人挂彩。李春平以人多的优势,打赢了对手,却输掉了前途:他被送到天津茶淀劳教三年,北影厂也开除了他的党籍、厂籍。
在劳教农场干了几个月,李春平病倒了。他得以保外就医,回到北京。但此时,他已经从一个国家干部变成了劳教人员。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种身份的转变意味着一个人被社会所遗弃,所有的人都对他惟恐避之不及。曾经爱他的女友,早已投入情敌的怀抱。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为家人的“负担”。父母用一桌丰盛的饭菜欢迎了他,饭后,父亲面色凝重地说:“春平,你还有四个妹妹,如果你留在家里,她们上学、工作都会受到连累。”李春平默默地搬了出去,住进甘家口八号院的一间小屋里。为了养活自己,他一次又一次给从前认识的人打电话,出去找工作,但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偌大的北京城,却没有他的活路。
李春平不愿意向家人伸手。靠着好心的街坊们救济,你今天一碗米,我明天一碗面,他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这时,一个女孩走进他的生活,像寒冬里一缕阳光,让李春平冰冷的生活中,有了些许暖意。她是战友文工团的合唱演员,一次邂逅让两人相识。她没有嫌弃李春平的身份,勇敢地与他相恋。女孩炽烈的爱情让李春平幸福又痛苦。他不想因自己的身份而毁了她的前途。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改变这一切。
“容貌是我唯一的武器,我能够凭它出国,凭它改变生存轨迹”,在自传体小说《忏悔无门》里,他这样表示。
皇城根下的北京饭店,一个穿着牛仔裤,满头卷发的年轻人,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目光却四处逡巡,寻找自己的猎物。这个人就是李春平,他每天混进这个外宾云集的地方,盼望能和外国人搭讪,然后带他出国。
这个比中彩票还难的机会真的会有吗?李春平确实是“中奖”了,而且是一个惊人“巨奖”。
1978年夏天,一个美国老太太坐到了他的身边,通过翻译,他们熟悉了彼此。几十年过去了,李春平从没有说出她的真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称她为“丽斯”,是好莱坞的一个影星。正是这个比他大了38岁的女人,改变了一切。
丽斯看上李春平,是因为觉得他像自己的初恋情人。已经离过几次婚的她答应带他出国,但条件是,必须结婚。虽然渴望出国,但李春平仍然难以接受这个白发苍苍的女人。被拒绝的丽斯回国了,李春平又继续他的捕猎行动。没过多久,好运又一次降临。1979年,一对英国老夫妇答应带他出去打工。但这次的英国之行却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失败。他被一辆出租车撞伤,司机看清他的亚洲人面孔后,逃之夭夭。拄着双拐的李春平只能行囊空空地回国。让他没想到的是,甘家口8号院的边阿姨带给他一个消息:丽斯派人找他好几次了。来人表示,让他以养子的名义出国。走投无路的李春平接受了。
既是儿子也是情人
1980年,李春平来到美国。“长长的车队,最前边的车是劳斯莱斯。”在很多电视采访中,李春平激动地描述他一下飞机的场景。这样的开场,无疑让忐忑不安的李春平眼花缭乱。但丽斯却告诉他,这些车是租的,只是让他见识一下。欢迎晚宴中,包括施瓦辛格、史泰龙这样巨星的出现,还是让李春平震惊: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也不是一般的明星。
但李春平并没有过上富豪的生活。丽斯告诉他,美国人是AA制,他需要养活自己。既没有技能也不会英文,李春平只能到唐人街去刷盘子。每天干到凌晨二三点钟,然后回去把钱一多半交给丽斯。七八个月后,丽斯告诉他,通过了“考核”。李春平这才知道,她一直派人监视他,观察他。
此后的十多年,李春平以“儿子情人”这个奇怪的身份,陪伴着丽斯。在2012年的一次电视访谈中,“毒舌”金星很八卦地问:“她有没有提出要过夫妻生活?”已经63岁的李春平略显羞涩地说,老太太年龄那么大了,对夫妻生活没有太多的要求,两人之间有过那么一两次。他还透露,每天晚上,自己都会给老太太按摩一个多小时,有一次他按的有点重了,丽斯一把掌打在他的脸上,还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让他滚回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个多小时,丽斯又让他回来,对他说:“对不起,孩子。”
在美国,李春平几乎完全生活在丽斯编织的金笼中,没有朋友,也很少外出。他对丽斯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如果那天你去了天堂,你在我水杯里放上毒药,我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跟着你去。”
丽斯被李春平的纯朴善良打动了,病魔却在一天天逼近年迈的她。就在去世前几个月,他们举行了婚礼,李春平终于成了她的丈夫。
1990年,丽斯的乳腺癌恶化,生命走到了尽头。
李春平后来多次回忆这一刻,每次都泪流满面:在她去世前的27个小时里,我一直守着她。她躺在我的怀里对我说:“孩子,这是我最幸福的十年,也是我自私的十年,我就要去见上帝了,如果多年以后,你还是一个人,就来找我。”
李春平说,我对丽斯没有爱情,但我真心地感激她,在最艰难地时刻将我拉出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