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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2页)

随后她便离开了!她逆街而行,来到“红十字”旅店,她重新穿上木底鞋,那是她早上就藏在了长凳底下的,然后她挤坐在那些已经不耐烦的乘客中间。有些乘客在坡下就下了车。车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一次转弯,城里的灯火越来越多地展现在眼前,灯火在混杂的屋子上方形成一大团发光的雾气。爱玛跪在坐垫上,头晕目眩。她哽咽着,呼唤着莱昂,向他寄出温柔的话语,送出一个个飞吻,在风中消散。

山坡上有个可怜鬼,拄着一根拐棍在驿车之间晃**。肩上盖着一堆破布条,一顶破旧的海狸皮帽子,像个盆子一样扣在头上,遮住了脸;可当他摘下帽子,能看到眼睑处有两个血迹斑斑的眼窝。血肉模糊一片,从里面流出的脓水在鼻子那里结成了绿色的疮痂,黑黑的鼻孔**似的一抽一吸。冲着人说话的时候,他仰着头,露出白痴似的笑容——浅蓝色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眼看就要碰到靠近太阳穴那里的新伤口的边缘。

他跟在驿车后面,唱着小调:

天气晴朗呀暖洋洋

小姑娘呀春心**漾

剩下的还唱到小鸟、阳光和树叶。

有时,他帽子也不戴,突然出现在爱玛身后。她大叫一声向后躲开。伊维尔拿他开玩笑,要么撺掇他到圣罗曼集市上摆个摊位;要么嬉皮笑脸地问他,他的老相好身体可好。

常常驿车正走着,他的帽子突然从气窗飞了进来,只见他在溅起的泥浆中,用一只胳膊紧紧钩住踏板。他先是有气无力地啼叫,而后声音变得尖锐。叫声拉长在夜空之中,像是由于难以名状的悲痛,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哀号。这声音穿越马车的铃铛声、树林的簌簌声和空车厢的轰隆声,伴随某种遥远的东西,扰乱了爱玛的思绪。它仿佛深渊里的旋涡,沉入她的灵魂深处,带她置身于无际的忧郁之境。可是伊维尔发觉车子失去了平衡,便用鞭子狠狠地抽起这位瞎子。鞭梢抽在他的伤口上,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在泥泞当中。

后来,“燕子”上的乘客终于睡着了,有些人张着嘴,有些人下巴垂得很低,靠在邻座的肩膀上,或者胳膊伸进车上的皮带里,随着车厢的颠簸而有规律地一路摇晃着。车灯的反光在外面摆动,照在辕马的臀部,透过深褐色的布帘,将血红色的阴影投在所有这些人一动不动的身上。爱玛沉溺在悲伤之中,身子在衣服里瑟瑟发抖,她感觉双脚越来越冰冷,心也死了。

夏尔在家里等着她;星期四的“燕子”总是晚归。夫人终于到了!她勉强吻了吻小女儿。晚餐尚未备好,无所谓了!她没有责备女厨。如今这姑娘做什么事似乎都被允许了。

丈夫经常留意到她脸色苍白,问她是不是病了。

“没有。”爱玛说。

“可是,”他紧接着说,“今天晚上你整个人都怪怪的。”

“哎呀!没事!没事!”

有些日子,她甚至一到家就上楼进了卧室。朱斯坦正在那里,蹑手蹑脚地转着圈子,比服侍贵妇的女佣还要机灵。他归置好火柴、烛台和某一本书,整理她的短上衣,将被子掀开。

“可以了,”她说道,“很好,你走吧!”

因为他还站在原地,双手垂着,两眼睁得大大的,仿佛被痴梦中的无数思绪一下给缠住了。

第二天非常痛苦,接下来的几天更是难熬,因为爱玛迫不及待地想重温她的幸福——强烈的渴望,点燃了熟悉的画面,到了第七天,这股欲火在莱昂的爱抚中全部迸发出来。而他的热情,则隐藏在一片赞叹和感激之中。爱玛谨慎而专注地品尝着这份爱情,用尽了柔媚的手段来维系它,唯恐有一天会失去它。

她经常用伤感的声音温柔地对他说道:

“唉!你,你迟早会离我而去的!……你会结婚!……你会像其他人那样的。”

他问道:

“什么其他人?”

“还不就是那些男人呗。”她回答。

然后她用一种故作伤感而惹人疼爱的姿势推开他,说道:

“你们男人都是下流坯!”

一天他们豁达地闲聊起世间的无常,结果她说起(为了勾出他的嫉妒心或者可能是屈服于一种不吐不快的强烈需求)从前,在他之前,她爱过某个人。“跟你不一样!”她马上说道,以她女儿的性命担保,“什么也没有发生。”

年轻人相信了她,然而还是想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海军上校,亲爱的。”

这么一说,难道不是预防了所有的追问吗?还能抬高自己,因为那样一位生性好斗、受人仰慕的男子汉,也抵挡不住她所施展的魅力。

于是书记员自感地位卑微,他渴望肩章、十字勋章和头衔。所有的这些东西一定能讨她的欢喜:从她挥金如土的习惯里就能猜到。

而且爱玛还有许多荒唐的想法没有开口,比如说,她想拥有一辆蓝色的双轮轻便马车送她来鲁昂,套着英国马,由一个穿着翻边皮靴的青年马夫驾驶着。这还是朱斯坦有一次恳求她收他做贴身男仆,才让她灵机一动产生了这个想法。缺乏这辆马车,未必会减少每次赴约的乐趣,但肯定会增添返程的痛苦。

当他们一起聊起巴黎的时候,她最后常会小声抱怨:

“唉!要是咱们能在那里生活该有多好啊!”

“我们现在不是也很幸福吗?”年轻人一边轻声地说,一边抚摩着她的发带。

“是呀,没错,”她说道,“我犯傻了。亲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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