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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3页)

书记员很喜欢包法利先生,可爱玛对丈夫的这番温情还是以一种令人不爽的方式让他感到惊讶。尽管如此,他仍然送上了他的赞美,他说:“人人都夸赞医生,尤其是药房老板。”

“啊!他是个正派人!”爱玛接着说道。

“当然。”书记员说。

接着他开始说起奥梅太太,他俩平时常取笑她不修边幅。

“这有什么关系?”爱玛打断他说,“一个好家庭主妇不会操心打扮的。”

随后她陷入沉默。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这样:她的言谈、她的举止,全都变了。大家看见她操心家务,按时去教堂,对女佣也管教得更为严格。

她把贝尔特从奶妈那里接了回来。当家里来客人的时候,费丽茜黛就把她领出来,包法利夫人解开她的衣服,让大家看看她的小胳膊、小腿。她表示自己很爱孩子:这是她的慰藉、她的欢乐、她的心肝儿。她爱抚孩子时真情流露,要是雍镇外面的人看到了,准会想起《巴黎圣母院》里的萨歇特(50)。

夏尔回到家时,发现拖鞋在炉灰旁烘得暖暖的。现在他的背心不再缺少衬里,衬衣不再缺少扣子,他也乐于看到所有的棉睡帽都整齐平整地叠在衣柜里。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厌恶到花园里散步;他的建议她总是双手赞成,尽管她并不能猜到其中的用意,可也没有半句怨言。晚饭后,当莱昂看到他在炉火旁,双手搭在肚子上,双脚搭在柴架上,由于消食而脸颊红润,因为幸福而双眼温润;孩子在地毯上蹒跚学步;这位身材苗条的妻子靠在安乐椅的椅背上亲吻他的额头。

“简直疯了!”莱昂在心里对自己说,“怎么高攀得到她?”

在他看来,她是如此端庄,可望而不可即,他全部的希望,甚至是最渺茫的希望,都无影无踪。

不过,由于这种情感退却,他将她置于一种非同寻常的地位之上。对他来说,她摆脱了这副他无法得到的肉体的束缚;她不断地超脱和上升,在他的心中,如同一位飞到天空的绝妙女神。这是一种无碍于日常生活的纯洁情感,因为稀有而需要精心呵护,失去它而带来的痛苦,要强烈于因为拥有它而得到的喜悦。

爱玛消瘦了,面色苍白,脸也变长了。她的黑色发带、她的大眼睛、直挺的鼻子,她那婀娜轻盈、如今总是悄无声息的步伐,难道不是穿过尘世而一尘不染吗,而且额头上隐约还有某种崇高的命运印记?她是如此忧郁,如此安静,如此温柔,又如此矜持,在她身边会被一种凛冽的魅力所倾倒,犹如身在教堂之中,花香中沁着大理石的阴冷,令人打战。甚至别人也无法抵挡这种**。药房老板常说:

“这个女人冰雪聪明,嫁到区长家里也没有什么不得体。”

夫人们称赞她勤俭持家,来看病的人称她以礼相待,穷苦人称她乐善好施。

然而她心中充满了贪欲、愤懑和怨恨。这条竖褶长裙里掩饰着一颗动**不安的心,羞涩的双唇诉说不出内心的苦痛。她钟情着莱昂,她寻求清净,是为了能更自在地玩味他的形象。看到他本人,反而会打扰这种冥想的快感。他的脚步声令爱玛心跳加速;接着,他一出现,她的情绪就消沉下来,然后只留给她无尽的诧异,最终以忧伤收场。

莱昂不知道,当自己心灰意冷地离开她家时,她会站起身,在他身后目送他到街上。她关心他的步伐,她窥视着他的面孔,她编造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作为借口好参观他的房间。在她看来,药房老板的妻子是多么有福气,可以与他共眠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她的思绪绵绵不断地倾泻向这栋房子,就像“金狮”的鸽子,飞到屋檐下,在檐槽里浸湿它们粉红色的爪子和白色的羽翼。可是爱玛越是意识到自己的爱意,便越是压抑它、冲淡它,不让它显露。她希望莱昂能有所察觉,她想象出一些意外和事故来给他提供方便。可她并没有付诸行动,可能是懒惰和焦虑,以及腼腆阻止了她。她心想自己已经把他推得太远,不再有机会了,大势已去。之后她骄傲、欣慰地对自己说:“我恪守妇道。”并无可奈何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自以为做出一点牺牲才能给她带来安慰。

于是,肉体的欲念,对金钱的贪念,以及情感的消沉忧郁,混杂为同一种痛苦——她不仅没有回心转意,反而陷得更深,痴迷起来,四处自寻苦恼。上菜马虎或者是门没有关严她都要生气;常常抱怨没有天鹅绒,缺少幸福;还唉声叹气自己的梦想太高远,房子太狭小。

真正令她恼火的,是夏尔似乎对她所遭受的痛苦毫无察觉。他深信自己给她带来了幸福,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愚蠢的侮辱,他对此的安然更显得薄情寡义。她这么谨慎是为了谁呢?难道不是他吗?他,才是她幸福的障碍,才是所有苦难的由来,就像一根复杂的皮带上的尖尖的扣针,全然地捆住了她。

因此,她将这些带给她烦恼的诸多怨恨通通算在了他的头上。那些为了减轻怨恨而做的努力,每一次都只是让它有增无减,因为这样的枉然担忧徒增了她的绝望,并且加深了与他的隔阂。他给她的甜蜜让她内心抗拒。家庭的庸常迫使她幻想奢华,夫妻间的温存令她生出通奸的欲念。她希望夏尔打她,这样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地恨他、报复他。她有时也为自己会产生这样残忍的臆想而感到吃惊,不得不继续扮出微笑,不得不听见自己反复说着自己很幸福,并假装着确实如此,让别人信以为真!

然而她非常厌恶这种虚伪。跟莱昂私奔的想法不止一次**着她,逃到某个地方,远走高飞,尝试一种全新的生活;可是立刻她的心底又隐约张开了一道深渊,里面漆黑一片。

“况且,他已经不再爱我了,”她心想,“怎么办呢?等待哪个人来救我?哪个人来慰藉?哪个人来分忧?”

她心碎不已,呼吸困难,没精打采,流着泪低声呜咽着。

“干吗不跟先生说呢?”女仆进来时看见她这般发作,便问她说。

“就是精神紧张,”爱玛回答说,“别告诉他,他会难过的。”

“啊!是啊。”费丽茜黛接住话头说道,“您就像那个盖丽娜,波莱(51)渔夫盖兰老头儿的女儿,在来到您家之前,我在迪耶普认识的。她真可怜,真是可怜,看到她站在门口的样子,您还以为那是一块绷在门前的裹尸布呢。她的病,看上去就像是脑子里起了大雾,大夫对此无能为力,本堂神父更是没有办法。病情严重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到海边,海关的长官巡逻时,经常发现她趴在鹅卵石上哭。后来她嫁了人,听说啊,病就消了。”

“可是,我,”爱玛说,“我是在结了婚之后这病才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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