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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2页)

来信写道:“前人说‘质美者明得尽,渣滓便浑化’。怎样使‘明得尽’?怎样才能‘浑化’?”

良知本来就是自然光明的。本质不美的人,身上缺点很多,遮蔽很厚,不容易显现出光明。本质美好的人,缺点原本就少,没有那么多遮蔽,稍微用些致知的功夫,这些良知就澄澈。一点点缺点,就像热水中漂浮的雪花,怎么能遮蔽住呢?这本来不难懂,你对此产生疑问的原因,想来是因为一个“明”字还没有完全明白,也还有一点心急。曾经和你当面谈论过明善的含义,明就是诚,而不是后世儒者所说的明善那么浅薄。

【原文】

来书云:“聪明睿知,果质乎?仁义礼智,果性乎?喜怒哀乐,果情乎?私欲客气,果一物乎?二物乎?古之英才,若子房、仲舒、叔度、孔明、文中、韩、范诸公①,德业表著,皆良知中所发也,而不得谓之闻道者,果何在乎?苟曰此特生质之美耳,则生知安行者不愈于学知、困勉者乎?愚意窃云,谓诸公见道偏则可,谓全无闻则恐后儒崇尚记诵训诂之过也。然乎?否乎?”

性一而已。仁义礼智,性之性也,聪明睿知,性之质也,喜怒哀乐,性之情也。私欲、客气,性之蔽也。质有清浊,故情有过不及,而蔽有浅深也。私欲、客气,一病两痛,非二物也。张、黄、诸葛及韩、范诸公,皆天质之美,自多暗合道妙,虽未可尽谓之知学,尽谓之闻道,然亦自有其学,违道不远者也。使其闻学知道,即伊、傅、周、召矣。若文中子则又不可谓之不知学者,其书虽多出于其徒,亦多有未是处,然其大略则亦居然可见,但今相去辽远,无有的然凭证,不可悬断其所至矣。

夫良知即是道。良知之在人心,不但圣贤,虽常人亦无不如此。若无有物欲牵蔽,但循着良知发用流行将去,即无不是道。但在常人多为物欲牵蔽,不能循得良知。如数公者,天质既自清明,自少物欲为之牵蔽,则其良知之发用流行处,自然是多,自然违道不远。学者,学循此良知而已。谓之知学,只是知得专在学循良知。数公虽未知专在良知上用功,而或泛滥于多岐,疑迷于影响,是以或离或合而未纯。若知得时,便是圣人矣。后儒尝以数子者尚皆是气质用事,未免于行不著、习不察,此亦未为过论。但后儒之所谓著、察者,亦是狃于闻见之狭,蔽于沿习之非,而依拟仿象于影响形迹之间,尚非圣门之所谓著、察者也。则亦安得以己之昏昏,而求人之昭昭也乎?所谓生知安行,知行二字亦是就用功上说。若是知行本体,即是良知良能,虽在困勉之人,亦皆可谓之生知安行矣。知行二字更宜精察。

【注释】

①汉张良、董仲舒、黄宪,蜀诸葛亮,隋王通,宋韩琦、范仲淹。

【译文】

来信写道:“聪明睿智真是人的禀赋吗?仁义礼智真是人的本性吗?喜怒哀乐真是人的情感吗?私欲与客气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古代的豪杰,像张良、董仲舒、黄宪、诸葛亮、王通、韩琦、范仲淹等人,功业卓著,这都是从他们的良知中生发出来的,但又不能说他们都是认识圣道的人,为什么?如果说他们天资卓异,那么生知安行的人难道不如学知利行、困知勉行的人吗?我认为,如果说他们对道的认识不全面,还说得过去,如果说他们完全不认识道,恐怕是后世儒者崇尚背诵训诂而产生的偏见。这样说对吗?”

人性只有一个,仁义礼智是人性的本质,聪明睿智是人性的禀赋,喜怒哀乐是人性的情感,私欲、客气是人性的蒙蔽。本性有清浊之分,所以感情有过分或欠缺的不同,蒙蔽也有深浅。私欲、客气是一种毛病引发的两种痛苦,而不是两种事物。张良、黄宪、诸葛亮、韩琦、范仲淹等人,有天纵的才智,自然与道多有妙合之处。虽然不能说他们完全明白圣学、通晓圣道,但他们的学问才识离圣道也并不远。假如他们能全面通晓圣道,那他们就成了伊尹、傅说、周公、召公了。至于王通,倒也并不能说他不明白圣学,他的书虽然多出自学生之手,其中也有不少错误,但是他学问的轮廓还是可以看出来的。然而由于年代相隔久远,又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不能凭空断定他的学问离圣道还有多远。

良知就是道。良知自在人心中,不管是圣贤还是普通人都是如此。如果没有物欲牵累遮蔽,单凭良知发挥运行,就都是道。但是普通人大多被物欲蒙蔽,不能遵循良知。像上面谈到的几个人,天生资质清明,遮蔽的物欲比较少,所以良知发挥运行的地方就多,自然离道就近。所谓的学,就是指学习遵循这个良知而已。所谓知学,只是明白应该专心学习遵循良知。他们几个人虽然不知道专心在良知上用功,有的兴趣广泛,受到别的东西影响或迷惑,所以他们有时偏离道,有时符合道,没有达到纯粹的境界。然而,假如他们明白了这一点,就是圣人了。后世儒者曾经认为他们几个全凭天资建功立业,未免是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这样评价他们并不过分。不过,后世儒者所说的著、察,也是拘泥于狭窄的见闻,受到旧有习惯的蒙蔽,模仿圣人的影响和事迹,并不是圣学所谓的著、察。自己糊涂怎么能使别人明白呢?所谓生知安行,“知行”二字是从用功方面说的。至于说知行的本体,其实就是良知良能。从这个角度讲,即便是困知勉行的人,也都可以说是生知安行。对“知行”二字更应该仔细体察。

【原文】

来书云:“昔周茂叔每令伯淳寻仲尼、颜子乐处①。敢问是乐也,与七情之乐同乎?否乎?若同,则常人之一遂所欲,皆能乐矣,何必圣贤?若别有真乐,则圣贤之遇大忧、大怒、大惊、大惧之事,此乐亦在否乎?且君子之心常存戒惧,是盖终身之忧也,恶得乐?澄平生多闷,未尝见真乐之趣,令切愿寻之。”

乐是心之本体,虽不同于七情之乐,而亦不外于七情之乐。虽则圣贤别有真乐,而亦常人之所同有,但常人有之而不自知,反自求许多忧苦,自加迷弃。虽在忧苦迷弃之中,而此乐又来尝不存,但一念开明,反身而诚,则即此而在矣。每与原静论,无非此意,而原静尚有“何道可得”之问,是犹未免于骑驴觅驴之蔽也。

【注释】

①程颢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

【译文】

来信写道:“从前,周敦颐先生常常让程颢寻找孔子与颜回快乐的原因。请问这种快乐,与七情中的快乐是否相同?如果相同的话,那么普通人一旦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就都能快乐了,何必要追求当圣贤呢?如果另有真正的快乐,那圣贤遇到非常忧闷、生气、惊讶、恐惧的事时,这种快乐还存在吗?况且君子心中常有戒惧,这是终身的忧闷,怎么能快乐呢?我平时多烦闷,还未曾体会过真正的快乐,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要寻求到它。”

快乐是心的本体,虽然与七情中的快乐有所不同,但也不在七情中的快乐之外。虽然圣贤另有真正的快乐,但也是常人所共有的,只是常人拥有而并不自知,反而自己寻求许多忧闷苦难,自己在迷惘中丢失了真正的快乐。即使在忧闷苦难迷惘放弃的境地中,这种快乐也未尝不存在,只要一念明朗,追求自身的诚挚,就能常在心中。每次与你讲的,都是这个意思,而你仍然有“怎样才能寻求到它”的疑问,这未免是骑驴找驴的弊病。

【原文】

来书云:“《大学》以‘心有好乐、忿懥、忧患、恐惧’为‘不得其正’而程子亦谓‘圣人情顺万事而无情’①。所谓有者,《传习录》中以病疟譬之,极精切矣。若程子之言,则是圣人之情不生于心而生于物也,何谓耶?且事感而情应,则是是非非可以就格。事或未感时,谓之有则未形也,谓之无则病根在。有无之间,何以致吾知乎?学务无情,累虽轻,而出儒入佛矣,可乎?”

圣人致知之功,至诚无息。其良知之体,皦如明镜,略无纤翳,妍媸之来,随物见形,而明镜曾无留染,所谓“情顺万事而无情”也。“无所住而生其心”②,佛氏曾有是言,未为非也。明镜之应物,妍者妍,媸者媸,一照而皆真,即是“生其心”处。妍者妍,媸者媸,一过而不留,即是“无所住”处。病疟之喻,既已见其精切,则此节所问可以释然。病疟之人,疟虽未发,而病根自在,则亦安可以其疟之未发,而遂忘其服药调理之功乎?若必待疟发而后服药调理,则既晚矣。致知之功,无间于有事无事,而岂论于病之已发未发邪?大抵原静所疑,前后虽若不一,然皆起于自私自利、将迎意必之为崇。此恨一去,则前后所疑,自将冰消雾释,有不待于问辨者矣。

【注释】

①其语曰:“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物而无情。”

②言心底明澈,应物洞然,无不偏知;却又无所执着,不为外物所黏滞也。

【译文】

来信写道:“《大学》中以‘心有好乐、愤怒、忧患、恐惧’为‘不得其正’,而程颢先生也说‘圣人情顺万事而无情’所谓有情,《传习录》中用疟病来比喻,非常贴切。程颢先生这句话的意思,就成了圣人的情感不是产生于心而是产生于物了,为什么这样说呢?如果感觉到事物而产生了相应的情感,其中的是非可以辨别格除;如果没有感受到事物,说有情却没有显现,说没有情却又像潜伏的病根,怎么能致知呢?学习务必做到无情,这样牵累虽然少了,却又从儒家脱离进入了佛教,这可以吗?”

圣人致知的功夫,就是至诚无息。圣人良知的本体,像明镜一样没有一点纤尘遮蔽,美丑随时在其中现出事物的原形,明镜从不曾受到一点污染。这就是所谓的“情顺万事而无情”。“无所住而生其心”,佛教曾经这样说过,并不算错。明镜照出事物,美的就是美,丑的就是丑,一照就显出真相,这就是“生其心”。美的就是美,丑的就是丑,照过后什么都不留下,这就是“无所住”。疟疾的比喻,你既然已经认为是精细贴切了,那么这里的问题就能明白了。有疟疾的人,病虽然没有发作,但病根仍在,怎么能因为病没有发作就忘记吃药调理的功夫呢?如果一定要等到病发作了再去吃药调理,那已经晚了。致知的功夫,不分有事无事,怎能在病有没有发作上有所分别呢?你所疑问的,大体上前后虽然不一,但都是由于自私自利、刻意追求引起的。这个病根一去掉,那么你前后疑问的事,自然冰消雾散,用不着再疑问思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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