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歪过脑袋,在汽车座椅上转过身来,好以更好的角度看向他,“为什么?”
“心照不宣的默契。因为可能牵扯到利益上的冲突。”
“对哦。”当然了,这是有道理的。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女朋友,好吧,其实是假的女朋友。
“我能问你件事吗?”她点了点头。“美国有那么多癌症实验室,你为什么选择了汤姆的?”
“呃,其实不算是我选择了他,而是因为我之前给很多人发过邮件,其中还有两个是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的,那儿可比波士顿近多了,但到最后只有汤姆回复了我。”她将脑袋靠在椅背上,这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将要远离现在的生活整整一年的时间,她和马尔科姆的共享公寓,和英的促膝长谈,还有亚当。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有做好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准备。“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导师为什么从来不回复学生们的邮件呢?”
“因为我们每天都会收到两百来封邮件,而且大部分的邮件都是在问‘为什么我只得到了一个C-?’。”他沉默了片刻,“我觉得今后你完全可以找你的导师来帮忙,那样你就不用自己去联系了。”
她点了点头,记下了他的话。“不过哈佛的事能进展得这么顺利,我还是很开心的,这也太棒了!汤姆的名气太大了,我可以在他的实验室里做所有我想做的实验,我可以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每周七天都待在实验室里。如果实验结果符合我的预期,我就有可能在影响力很大的杂志上发表论文,而且也许在几年之内就能开始临床试验了。”她对未来充满希望,“嘿,咱们除了是出色的假约会合伙人以外,现在还有了一个共同的拍档!是不是很酷?”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不过,你和汤姆的研究项目是什么?”
“基于细胞的模型(4)。”
“非晶格模型(5)?”他点了点头。“哇哦,真的太酷了。”
“这绝对是我正在做的最有趣的项目,而且这笔经费也来得正是时候。”
“什么意思?”
他在更换车道的时候沉默了片刻:“它和我所有受助的项目都不一样,其他的那些都是基因相关的课题,所以这个是很有趣的,不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毕竟十年以来一直在研究同一个东西,多少都有点儿固化了。”
“你的意思是……枯燥?”
“都要枯燥死了。我甚至也短暂地考虑过在工业界找个工作。”
奥丽芙倒吸一口凉气。从学术界转向工业界会被视作最终极的背叛。
“别担心,”亚当微微笑道,“汤姆挽救了局面。我当时告诉汤姆我再也不喜欢做研究了,但他和我经过头脑风暴,找到了很多新的研究方向,那些都是我们热衷探索的东西,接着我们就写了经费申请报告,能再次找到工作的热情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奥丽芙突然对汤姆涌起了感激之情,不仅因为他即将拯救她的项目,还因为是他让亚当继续留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上,是他给了她一个认识亚当的机会:“嘿,你知道吗,我们得喝杯咖啡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所有的一切——你的经费,我去哈佛借读,还有我们进展得无比顺利的假约会。”
她的这个提议似乎有些不合理,因为明天才是他们假约会的日子。可上周三他们只在一起待了短短的几分钟,而且她从上周五的晚些时候就开始强行一再地放下手中的手机,抑制住大概三十次想要给他发送消息的冲动。因为他可能对她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在蛋白质印迹这件事上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出问题的的确是一抗。他是不可能在周六的晚上10点回复她的信息的,可她实在太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办公室了,于是她在编辑和删除了两次信息之后,终于发了一条“嘿,在干吗?”给他,不过让她庆幸的是,她在最后关头还是放弃了给他转发《洋葱新闻》(6)上那篇关于防晒提示的报道,那是她前一天看到的一篇搞笑文章。
尽管她的这个提议可能不太合理,但今天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日子,她很想庆祝一下,和他一起。
他轻轻咬了咬脸颊的内侧,愁眉苦脸地问:“你说的是真正的咖啡,还是洋甘菊茶?”
“那要看你会不会对我发脾气了。”
“如果你再点南瓜之类的东西,我就会生气。”
她翻了个白眼:“你真没品位。”她的手机响起了一个提示音。“啊,我们在喝咖啡以前,得先去接种弗吕切拉流感疫苗。”
他的眉心出现了一条竖线:“要去哪里?”
“打弗吕切拉流感疫苗,”奥丽芙重复了一遍,不过从他额头那道竖线的加深程度来看,好像再重复几遍都无济于事,“为教职工和学生提供的免费大规模流感疫苗。”
亚当做了个鬼脸:“这疫苗叫弗吕切拉?”
“对啊,就像那个叫科切拉(7)的音乐节一样。”显然亚当没怎么听说过,“你没有收到学校发的通知邮件吗?我至少收到五封了。”
“我有个很好用的垃圾邮件过滤器。”
奥丽芙皱了皱眉:“斯坦福的邮件也会被屏蔽掉吗?不应该啊,那样的话,一些管理员和学生的重要邮件也会被过滤掉了——”亚当挑起一边的眉毛:“嗯,对啊。”不要笑,不要笑,他并不需要知道他多会逗你开心。“好吧,我们该去打流感疫苗了。”
“我就不打了。”
“你已经打过了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