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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第7章

假说：倒在我手上的防晒霜的总量和我想要干掉英的程度有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要交给汤姆的报告完成了大约三分之一——34页，单行间距，Arial字体（11磅），非边距对齐。现在是上午11点，奥丽芙从凌晨5点左右就来到了实验室，分析肽样本，记录实验计划……她一直忙到现在。趁着聚合酶链式反应分析仪还在运行，奥丽芙偷偷打了个盹。而就在这时，格雷格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这很反常，但又不至于太过反常。格雷格的脾气本来就有些暴躁，而且在研究生院很多半公开的场合里，经常会发生一些让人情绪爆发的事情。究其原因，在奥丽芙看来，往往是那些会让从未涉足过学术界的人感到无比荒唐的事情，像“从助教介绍到个人简历，他们一连让我说了四次”“我需要的论文得付费才能查看”“我和我的导师开会，然后不小心叫了她一声‘妈’”。

奥丽芙和格雷格的导师都是阿斯兰教授，虽说他们两个一直相处得不错，但也从来不会过于亲近。奥丽芙最初希望通过选择一位女性导师来避免一些经常发生在理工科里针对女性的肮脏行为，但不幸的是，她后来发现实验室里全都是男性，这不是……一个理想的环境。这也就是格雷格冲进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将一个文件夹丢到他的工作台上，然后坐在那里开始生闷气时，奥丽芙觉得不知所措的原因。实验室的另一个同学蔡司一脸不安地跟着他进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格雷格的背。

奥丽芙犹豫了一下，充满渴望地看了看她的RNA（1）样本，然后走到格雷格的工作台前问他：“怎么了？”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诸如“我的试剂已经停产了”“我的P值（2）是0。06”，或者“读研究生就是个错误，但现在退学已经晚了，我的自我价值和我的学习成绩已经牢牢绑定了，如果半途而废的话，那我还能剩下什么”之类的答案，可让她没想到的却是：

“你该去问问你那个蠢男朋友怎么了。”

假约会到目前为止已经进行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以至于当别人把亚当说成她男朋友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了。但格雷格的话还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而且他话里满满的恶意还是让她忍不住问道：“谁？”

“卡尔森。”他咒骂似的吐出这个名字。

“哦。”

“他在格雷格的论文指导委员会里。”蔡司用明显温和得多的语气解释道，不过他基本没有看奥丽芙的眼睛。

“哦，好吧。”这会很糟，非常糟，“发生了什么？”

“他否了我的提案。”

“该死，”奥丽芙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对不起，格雷格。”

“这会让我的很多事情都被迫延后，我得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去修改它。全都是因为卡尔森的出现，他太吹毛求疵了，我原本就没想过让他进我的委员会，都是阿斯兰教授，她强迫我加他进来，就是因为她对他那些计算方面的蠢东西非常着迷。”

奥丽芙轻轻咬住脸颊内侧的肌肉，试着说出一些有用的话，可不幸的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真的很抱歉。”

“奥丽芙，你们会说起这些吗？”蔡司突然问她，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没打算让格雷格通过？”

“什么？不，没有，我……”我每周只和他聊十五分钟，而且，好吧，就算我亲了他，两次，还坐过一次他的大腿，但最多也就是这样了，何况亚当还不怎么爱说话。我反倒希望他能多说一点儿，因为我对他一无所知，所以就算我能了解他哪怕很少的一些事情也好，“没有，他没说过，我觉得他要是那么做，就违反规定了。”

“天哪，”格雷格的手掌猛地拍在工作台的边缘，吓了她一跳，“他真是个讨厌鬼，天生的虐待狂。”

奥丽芙张了张嘴，可她张嘴究竟要干什么呢？为亚当辩解？可他的确是个讨厌鬼，还是不遗余力的那种。她见过他讨厌的样子，不过也许最近还好，也许他对她还好，可如果要她掰着指头细数一下总共有多少因为他而掉泪的熟人，那么……她需要用到的不仅仅是她所有的手指头，可能再加上她的十个脚指头还是不够，她可能需要从蔡司那里再借一些过来。

“他最起码有说是什么原因吧？你要修改什么呢？”

“所有。他想让我修改我的控制条件，再加上另外一个，算下来总共耗时会是原来的十倍。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就带着一种优越感，他实在太傲慢了。”

好吧，这真的是老生常谈了，奥丽芙挠了挠她的太阳穴，尽量抑制住自己想要叹气的冲动：“真是烂透了，对不起。”她又重复了一遍，为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更加真诚或者更能安慰到他的话而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没错，”他站起身，绕过他的工作台，在奥丽芙的面前停了下来，“你确实应该感到抱歉。”

她愣住了，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因为你是他的女朋友。”

“我……”真的不是，即便她是，“格雷格，我只是在和他约会，我并不是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这一切对你来说当然是无所谓的，他就是个耀武扬威的浑蛋，你根本就不在乎他是怎么对待专业里的其他人的，否则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忍受自己和他在一起。”

听他这么说，她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蔡司见状，举起双手做出一个维持和平的姿势，并且走到了他们两人之间：“嘿，好了，我们别——”

“我不是那个驳回你方案的人，格雷格。”

“就算你不是，可你也完全不在乎现在半个系的人都活在对你男朋友的恐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