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似乎隐约猜到了高更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而你,兄弟,”高更把手搭在文森特肩膀上说,“你有先天优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兄弟就是个画商,是个全巴黎都知道的成功画商。除此之外,你伯父还是画廊老板。”
果然。
“我不喜欢这家伙。”忽然有个声音出现在文森特的脑海中,是个女人的声音,“他看起来特别虚伪。”那是盖比的声音,文森特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轻轻推开高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顺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就好像不是故意要推开他的手似的。
“没想到,”文森特说,“确实是个好点子。”
“没错吧?”
“连我家人都算计进去了。”
文森特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更。
高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堵住了嘴,表情从原先的“得意”变成了“意外”,但也只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他收回双手,插在马甲口袋里:“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忽悠你,或是在胡说八道……”他耸了耸肩说,“那也没关系,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如果你醒来后,发觉我说得有道理……”他忽然伸出食指,顶在文森特胸口,“其实你心里知道,你知道我说得有道理。”
“呵……”文森特用一声冷笑来掩饰自己僵硬的表情。
“你是个聪明人。”高更说,“稍微想想就会知道这确实是个好点子。”
文森特低着头,沉默不语。
高更拿起空酒瓶看了看:“再来点儿?”
文森特看了看四周,发现整个咖啡店只剩他们三个客人了。
侍者坐在角落百无聊赖地啃着指甲,屋子里回响着伯纳德的鼾声。
“我们走吧?”文森特捏了捏口袋里的几个钢镚,“他们该打烊了。”
……
文森特和高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不省人事的伯纳德弄回家。
“这小子怎么这么沉?他晚餐吃的是铅块吗?”
“可能是花岗岩。”
“妈的,在坟墓里扛死人也比扛他轻松。”
两人一路边骂边笑,把伯纳德拖回了家,原本只要5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个多小时。当他们合力将他丢上床时,发现他脚上少了一只鞋。
“他来的时候就只穿着一只鞋吧?”
“应该是吧,管他呢。”
从伯纳德的公寓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两人互道了声晚安,又莫名其妙地傻笑了半天。
刚准备就此别过,高更又叫住了文森特。
他大踏步地走到他面前,鼻子离他的下巴只有2厘米的距离……他重重地朝他胸口点了两下,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气说:
“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我今晚跟你说的——那个点子!”?
《苦艾酒》(Absinth),1887
亲爱的提奥:
如果高更愿意加入我们,那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进步。这会牢牢确立我们作为南方开拓者的地位,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我很想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我很希望他能来。油画方面的进步来得很慢,所以我们在这方面必须提前规划。如果能卖出去几幅画,高更和我就都能摆脱目前的窘境。如果他和我在这里住的时间够长的话,我们的个人风格就会越来越明显。上帝啊,要是我25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地方而不是34岁才来该多好啊!
他要住的房间—白墙上挂着一大幅黄色向日葵,画上的向日葵总共有12到14枝,这会是个很特别的房间。
……
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