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画架上闪闪发亮的字母吸引了文森特的注意——G。S。。
“你这画的是……”
“塞纳河畔呀!”
文森特笑了笑,心想:废话,当然是塞纳河畔,画布就在河边架着,总不见得画的是狮身人面像吧?不过这幅画看着实在是有些……怎么说呢?特别?
他从来不会用“不好”或“难看”来形容一幅画,这是他做艺术品经销商时养成的职业习惯。但面对眼前这幅画……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它。
“怎么样?”盖比眨着绿色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文森特。
文森特捏着下巴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在开玩笑吗?”
“不好看吗?”盖比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我觉得这颜色挺漂亮的呀。”
确实,柠檬黄色的河堤,天蓝色的水面,这两种色彩组合起来确实是挺漂亮的,不对,用漂亮来形容实在有些违背良心,确切地说,应该是——刺眼?
“河水,有那么蓝吗?”
“河水不就应该是蓝色的吗?”
“也许吧……在3岁小孩的眼里。”文森特笑着说。
盖比嘟起嘴:“我又没问你画得像不像……”
“其实挺像的。”
“真的?”
“嗯。”文森特一脸严肃地说,“像一块巨型香蕉皮躺在太平洋上。”
“你真是刻薄。”
“我的意思是——”文森特说,“你既然不遵循自然的色彩,又何必费事戳在这儿写生?直接在家涂不就行了。”
“我也想画自然的色彩啊,但是……”盖比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下头,“我不会调色。”
文森特看了看盖比的调色盘,上面确实都是从颜料管里直接挤出来的颜色。他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他的每一次失败的学画经历,都和现在如出一辙——自以为是的绘画教师站在他的作品前面指手画脚,那些白痴只想着把自己的理念强加到他脑子里,没有一个愿意听听他想表达什么。
“其实……不调色也挺好看的。”文森特说。
“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我是认真的。”文森特没有朝盖比看,而是一直盯着那幅画。
“黄色和蓝色,在色谱中是对比色,同样的对比色还有红色和绿色、紫色和橙色……当这些色彩出现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特别刺眼。但是,还是有办法调和的。”
“可以吗?”他说着伸手去拿盖比手中的画笔,盖比像被催眠了似的,将笔交给他,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的脸。
“如果用一种比较中立的颜色,比如白色。”文森特蘸了蘸调色盘上的白色颜料,“加在两种颜色中间的话……”
他说着在河岸上画了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小姑娘。
“你看,这样的话,眼睛就舒服多了。”
“没想到……”
“没想到吧?色彩其实很神奇的。”文森特叉着腰看着那幅画,又看看盖比,发觉她正盯着自己,顿时脸颊泛红。
“没想到你认真的样子,还挺迷人的。”
“什么?”文森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眼神比他更坚定。
“你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盖比忽然伸出手,搭在他的脸上,指尖碰到肌肤的一瞬间,文森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她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我想你听到了。”
文森特愣了足足有3秒钟,直到杏花的香味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盖比问。
“我活了三十几岁,被人用各种各样的词形容过,好的坏的都有,当然坏的居多。”他继续笑着,“但是,迷人,”他摇了摇头,“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盖比皱着鼻子,朝他看了半天:“好吧,可能我的眼睛真的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