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听见的声音。”
“不该听见的声音?”
“是的。”
“你认识那个声音吗?”
“认识,事实上你也认识。”
“是高更吗?”
“对,其中一个是。”
“其中一个?一共有几个人在讲话?”
“两个,高更正在和……另一个人对话。”
“那‘另一个人’,你也认识?”
文森特思考了半天,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因为我没看见,只是听见了她说话的声音。”
医生点了点头,又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那他们说了些什么?”
“高更说要离开阿尔勒,我想是那句话刺激到我了。”
“为什么?”
“我害怕他离开后,南方画派就搞不下去了。”他耸了耸肩膀,像个空手而归的渔夫,“事实证明,也确实没搞成。”
加歇医生微微扬了扬嘴角,显然他对这段时间的治疗成果还算满意。他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会自嘲”几个字。
“想聊聊南方画派吗?”医生问道。
“那是个很棒的计划。”文森特说,“我和我弟弟计划效仿米勒和柯罗他们,在南方成立一个青年画家工作室,远离城市喧嚣,同时又能让他们感受到南方鲜艳的色彩。”
“听起来确实很棒。”
“是啊,其实我应该坚持一下的。”
“坚持?怎么说?”
“嗯,高更离开后,当地邻居写了封联名信给市长,要把我赶出阿尔勒。其实我知道那不是他们的本意,我平时与他们相处得很好,而且那次发病也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当然,除了我自己。”
“那他们为什么要写联名信呢?”
“因为我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大人物?”
“安德鲁少爷,当地首富的儿子。”
“怎么得罪的?”
“这和我的病情没关系,是发病之前的事了。”
加歇医生刚想追问,却被文森特打断:“我本该更好地捍卫我们的画室的,真该用左轮手枪干掉一两个写联名信的呆瓜,这样他们准会闭嘴了。说到底还是自己胆子太小了。”
“左轮手枪?你这比喻还真是……”
“这可不是什么比喻,医生。”文森特起身从地上拿起他随身携带的挎包,伸手在里面掏了掏,居然真的拿出一把漆黑的左轮手枪,举在半空晃了晃。
医生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手中的本子都掉在了地上。
“这……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在当地认识几个当兵的,他们帮我搞的。”
“放……放回去吧!请你放回去!”
文森特看了看手里的左轮手枪,又看了看医生那张紧绷的脸,把枪塞回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