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文森特耸耸肩,表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争论。
高更瞟了文森特一眼:“你好像对这幅画挺了解的,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吧?”
“我跟这幅画同年,1853年的。”
“那你应该没见过这幅画吧?”
“没有,”文森特摇摇头,“这是第一次。”
“你知道这幅画卖了多少钱吗?”
“多少钱?”
“3000法郎!”高更握起拳头在另一只手掌上捶了一下,就像拍卖师宣布成交似的,“仅凭一幅画就做到财务自由,真是难以置信!”
“你应该也不知道是谁买的吧?”高更又问。
文森特没说话,因为他知道高更其实是在自问自答。
“是库尔贝的朋友!他是个收藏家。”他拍了拍额头,“叫什么来着?阿尔?阿尔夫?”
“阿尔弗雷德·布吕亚斯。”文森特接道,“这里一半以上的艺术品都是这个‘朋友’的收藏。”
“你怎么都知道?”
“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文森特说,“刚到古皮尔画廊时,整天就研究各种艺术评论专栏,还到处搜集艺术家生平。”
文森特指了指高更身后:“事实上,布吕亚斯就在那儿。”
“哪儿?!”
高更顺着文森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挂着一幅画。
这幅画只有那幅大屁股女人画的一半大,上面画着三个男人,左边两个,右边一个,三人狭路相逢。右边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画家,留着一脸黑胡子,一身轻便装束,背着画具,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看上去正准备去写生。左边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从衣着打扮看,他俩的关系应该是主人和随从,正在向画家行脱帽礼,样子毕恭毕敬;而画家则仰着脑袋,一脸高傲,就像一个正在接见外国使臣的国王。
“《一次会晤》,也叫《早上好,库尔贝先生》,那个红色胡子的就是布吕亚斯。”文森特指着那个主人模样的人说,“你说的那个‘朋友’。”
“那这人就是库尔贝喽?”高更指着那个高傲的画家。
“我想是的。”
“他哪有这么英俊!我看过他的照片,肥得跟头猪似的。”
“可能这是他年轻时的样子吧。”
“我看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吧。”
高更又将注意力移到布吕亚斯身上:“这人跟你长得倒是挺像的,也是红头发。”
“你别说,还真有点。”
“妈的,我要是也有个喜欢大屁股的有钱朋友就好了,老子一定天天画屁股卖给他。”
文森特笑了:“那改变艺术史的梦想怎么办?”
“谁说画屁股就不能改变艺术史了?再说了,如果我真能靠画屁股赚到足够的钱,不就能随心所欲地画画了。”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随心所欲地画画吗?”
“当然不是!现在是在为生计画画。”
“为什么而画并不影响创作吧?反正我挺享受现在的生活的。”
“那是你。”
文森特哑口无言。
高更停顿了一下:“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每当一个人说这种话时,就说明他准备冒犯对方了。
“你从小在乡下长大,可我不是,我小时候在秘鲁过着皇室一般的日子,24个小时都有贴身仆人伺候……从小的成长环境就决定了我们俩的眼界不一样,我确实没有冒犯的意思。”
文森特皱了皱眉,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但他却有种预感,高更接下来将要说的才是他接受不了的。
高更说:“我知道,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