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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染黄岗山(第2页)

胡老西儿还在迟疑,而山崎一郎已经坐不住了。他掏出手绢揩了一下额角,从椅子背上拿起皮大氅穿上,说:“我还是识相一点的好,你们继续谈,我先撤了。”又从皮大氅的口袋里抻出一顶呢子礼帽戴在头上。鲁大成用枪口一甩,意思是你滚吧,但他这个动作却让山崎一郎猛地一个激灵,他生怕这支黑洞洞的枪口射出子弹来。

山崎一郎前脚一走,胡老西儿后脚立马就改口了。他把褡裢恭恭敬敬地摆在桌子上,说:“大成老哥,这事儿咱下不为例。你也知道,在黄岗山挖金并不是容易事,淘换狗头金更是大海捞针百年一遇。这么着吧,你给我三百块大洋,我认赔。”

鲁大成还没开口,姑娘抢先说道:“三百块没有,只有一百九十块。”胡老西儿嘬了一下牙花子,想说不行,鲁大成却接过话道:“你再斤斤计较,我就送你上路。外面有得是雪堆,埋你连土都不用挖。”等于将胡老西儿“多一点算一点”的念想彻底抹杀了。他只能勉为其难地连连点头,说:“大成老哥,我依你。不过你总得请我喝一杯吧?”

鲁大成示意眼镜把桌子上的褡裢拿起来,伸进手去摸,摸出两个棉团,撕开棉团,就看到了里面鸡蛋大小的黄澄澄的原始金块,其状恰似狗头。鲁大成点点头,示意姑娘将狗头金装进皮包,然后从姑娘手里接过两筒大洋,摆在桌子上,往胡老西儿面前一推,说:“喝酒的事以后再说,少不了你的。现在我还没吃饭,你赶紧走吧,看着你我有点反胃。”

胡老西儿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将两筒大洋揣进怀里,仄着身子从鲁大成身边挤出门去。眼镜开始招呼伙计点饭菜,肩膀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忙不迭地跑过来支应。这时,一个外面放哨的弟兄来报:胡老西儿被刚才那个穿皮大氅戴礼帽留卫生胡的人接走了,两个人坐上了一辆小汽车。

“不好!”

鲁大成止住了点菜的眼镜,说:“你赶紧带小芹从后门溜走,到郭家店去找郭奶奶,回头我去找你们。”

想必眼镜和姑娘早已适应了这种随时会发生事变的情况,二话不说,点点头就奔后门走了。而鲁大成则到后厨,要了三块高粱面饼子,揣进羊皮坎肩的怀里。然后快步来到门外,把食指和拇指伸进嘴里猛地一声唿哨,头前便走。身后的弟兄们拉开档子,四处张望着逶迤跟随而去。

然而,他们刚刚走到用雪埋人的地方,后面两辆卡车已经追了上来,头前卡车顶上架着的机枪朝着疾走的一干人“哒哒哒”就是一顿猛扫,鲁大成回头望去,已见两三个弟兄摔倒在雪地上不能动弹。

妈了个巴子,老子不走了!鲁大成决意与日本人血拼。他一声唿哨,率先钻到路边一撮灌木丛后面,趴在地上。弟兄们纷纷卧倒,滚进路边的一丛丛灌木后面。卡车上的日军噼里啪啦跳将下来,趴在地上就向前方路边的灌木丛射击。灌木丛上的积雪被打得扑簌簌乱飞,鲁大成的人间或中弹,但都一声不吭,只是做着最后决一死战的准备。他们都是短枪和大刀,需要等鬼子临近才能还击。

鬼子见一阵射击没有回响,其领头的约摸是个小队长身份的鬼子从腰间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挥:“呀给给击,吗依——”

身后紧跟着一阵“巴嘎,巴嘎”的叫喊,于是一群身穿黑衣服的二狗子伪军被驱赶到前面,端着步枪挺着刺刀探头探脑战战兢兢地向前摸进。

鲁大成见距离已不出二十米远,便又是一声唿哨。顷刻间藏在暗处的十几把驳壳枪一齐开火,伪军们在惊叫声中纷纷栽倒。没中枪的也假装被击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鬼子小队长又是一声“巴嘎!”两辆卡车上的鬼子机枪手发现了灌木丛后面的人,将机枪对准一丛丛灌木猛扫起来。灌木丛的枝桠被打得纷纷断裂四处乱飞。鲁大成一干人被压得抬不起头,灌木丛能挡视线却挡不了子弹,不断有人被鬼子机枪击中。而鬼子步兵,正呈一条横线匍匐着慢慢逼近。不能恋战,鲁大成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他瞄准一个鬼子,“啪”一个冷枪,拨头便尥。那个鬼子被打掉了一只耳朵,疼得吱哇乱叫。而鲁大成腿力极佳,一个弹跳已经尥出去两米远,而鬼子的一枚手雷准确地掷在他刚刚离开的地方,“轰”地一声,把他趴过的地方炸了一个雪坑。

面对集群的鬼子,危在旦夕,驳壳枪打这样的单击,是有含义的。按照常规都是打连发才会形成强大杀伤力,打这样的单发,是撤退的暗号。鲁大成尥了,弟兄们能尥的便也不再恋战,一个个打出冷枪互相告知后疾速撤走。而受了伤没有还手能力的人,则被摸上来的鬼子用刺刀扎成了肉酱。

往哪里撤?还回原路吗?说不定会给内内弟媳妇带来杀身之祸,显然不行。鲁大成于焦急之中,走上斜插出去的一条路,攀上了黄岗山的一条支脉。鲁大成记得,这个方位有两条斜插的路,一条是断崖,一条是通往远处的崎岖小路。因为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鲁大成凭感觉摸上这条路不久,便感觉不对了,他走上了那条绝路,但回过头时,已见一群伪军被鬼子逼着追了上来。想退,已然没有退路。鲁大成抬手一枪,撂倒了最前面的一个伪军,后面的伪军暂时歇了脚,但鬼子却从后面“哇哇”大叫,伪军们便猫着腰再次往山上追。鲁大成身后有三个弟兄跟了上来,他们因为回手还击而暴露了位置,被鬼子狙击手相继击中。鲁大成憋着气猛往前尥,半个时辰便尥到了山顶。眼前就是断崖,已无路可走。鲁大成刚一回身,日军的狙击手“啪”就是一枪。这一枪正打在鲁大成的左胸。他的感觉是被人猛地捶了一拳,一个倒毛,便翻下了断崖。

一切都懵懵懂懂,没有时间思想,来不及琢磨,连反应都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鲁大成张开两臂,听天由命地往断崖下摔去。张开两臂是为了抓到什么救命之物。那是求生的本能,完全是下意识的。而鲁大成的这个本能真的救了他。他摔到了峭壁上的一棵树上,迅即抓住了树枝,没有直接摔下去。但他刚刚调整了一下姿势,冬天的树枝是脆硬的,嘎巴一声就折断了。但此时鲁大成已经完全清醒了,思维非常清晰,稍作调整,便头朝上腿朝下,屈腿迎接着地面。而当两腿落地的一瞬间,他便就势一滚,倒在雪窝里。

伪军和鬼子们爬到断崖跟前,看着下面白茫茫的一片,噼里啪啦打了一阵乱枪,便返了回来。又将半路上已被打死的几个土匪,狠狠的一顿刺刀,扎得没有了人形,方才离去。

鲁大成的脖颈里灌满雪沫子,冰得他倏忽间就清醒过来。必须立即逃离此地,否则,会冻死在这里。他想从这个雪窝里爬出来,但感觉两腿没有知觉,十分麻木,使不上劲。摸一摸,两腿分明还在,并没有断掉。此时,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饿得咕咕乱叫。他摸了一把怀里的高粱饼子,已然冻得梆硬——突然,他感觉手指触摸到什么,十分异样。他把高粱饼子拿出来细看,见上面嵌着一颗子弹。他忽然想起,他在断崖前摔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中了一弹,而这一弹恰恰打在冻硬了的高粱饼子上。妈了个巴子,高粱饼子竟也救我一命!

鲁大成依靠两手爬出了雪窝。继而依靠两手慢慢爬上山路。此时,他的两腿慢慢恢复了知觉,却猛地剧痛起来。每爬行一米,都要咬紧牙关。额头的汗珠,黄豆一般大小,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下来。按照经验,鬼子们不会在此冰天雪地里久留,于是,他果断而艰难地绕上了来路,他需要找到内弟媳妇家去,他需要在那里将养。而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帮他。但回来的路程让他触目惊心,让他肝肠寸断。他的那些弟兄全都殒命在山路上,一个个血肉模糊,没有人形。身边唯有一大滩凝固的已成酱紫色的鲜血。

他没有体力掩埋弟兄们,只有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愿我佛超度你们!愿你们来世投生到富贵人家,不再缺衣少食,不再为了生计而拼死拼活玩儿死签儿!

玩儿死签儿,是黄岗山区土匪们火并时的一种方法。譬如两伙土匪都看中了一处矿脉,谁来占有,需要决断。他们便到黄岗山庙里请住持和尚抛签儿决断。住持和尚抛出的签儿是活签儿,两伙土匪需要比枪法,射击草靶一决胜负。而住持和尚若抛出的签儿是死签儿,那么,两伙土匪需站在三十米外互相对射,以决高低。

与佐佐木公司的山崎一郎较劲,分明等于玩儿了一把死签儿!

关于这一点,鲁大成已经看清楚了。佐佐木公司不光要霸占所有的矿脉,连矿商手里偶尔弄到的狗头金,也绝不放过。事情绝不算完,几时山崎一郎发现他的行踪,估计几时还会打上门来。但鲁大成就是鲁大成,他的性格决定他不可能对山崎一郎之流有丝毫的客气和让步。若干年后风行一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不假。只不过鲁大成当时没听谁说过这种话。或许有人对他说起过近似的意思,比如他的女儿鲁小芹,但他怎么会听从鲁小芹的摆布?

此时山崎一郎正跟胡老西儿在兵营里吃饭。这顿饭已经吃了很长时间,中午饭和晚上饭连上了,外面天早就黑了,而他们俩始终纠缠在一个话题上。

“你总共发现过几次狗头金?”

“只这一次。”

“不可能吧?”

“错不了。我如果瞎说,天打五雷轰。”

“你是怎么知道别人手里有狗头金的?”

“我们矿商总有几个相好的眼线吧?他们发现了好的线索会及时通知我的。”

“你给眼线多少钱?”

“百分之十的跑腿钱。”

“你从谁的手里买的狗头金?”

“另一个矿商。”

“这个人姓甚名谁?”

“不认识,交割完毕他就走了,好像不是黄岗山区的人。”

“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他没说几句话,南腔北调,听不出来。”

“你给他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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