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贵,姓刘,《大天津》杂志社编辑刘海涛。”
“哈哈,久仰久仰,几年前你的诗名很响,全天津卫稍稍有些文化的读书、看报的人没有不知道刘海涛其名的。”
“时过境迁,老皇历啦,现在文学界是刘云若、万家铭、翟小倩的天下。”
“你喜欢翟小倩吗?”
“还行吧?”
“可是人们都骂她汉奸呢。”
“那是对她不了解,一个身世复杂的女人,总有很多苦衷不是?”
“你现在代表杂志社做药品生意吗?”
“我其实是周家栋商铺的人,现在因为周掌柜去世了,周家栋商铺已经改名为郭明振商铺。我是帮郭明振商铺做生意。”
尤真一听周家栋商铺,便眼睛一亮,说知道知道,还与周掌柜见过面。便低声打问:“周掌柜是怎么死的?”刘海涛低声相告:“被鬼子杀了。”
尤真悚然一惊,警醒地看着刘海涛:“鬼子?”
敢于说出“鬼子”二字,已经基本亮明了立场,而刘海涛继续肯定地说:“没错,是被鬼子杀的。”
尤真沉默了,可能他在猜度刘海涛是真的率真还是假的率真,又反复观看刘海涛的五官、外貌,半分钟过去以后,低声打问:“你是周掌柜的儿子?”
刘海涛道:“不是儿子,是朋友。”
“嗯,”尤真点点头,似乎赞赏刘海涛的慎重,又长叹一声,“商铺现在周转情况怎么样?”
“维持吧。”
“这批货是秋后收集上来的,已经压了两个月了。”尤真开始说真话了。
“一些环节不好办,所以我这边一直拖着。”
“运输问题解决了?”
“现在看,没问题了。但只怕成交的时候会被狠咬一口。”
“能杀价就杀价。”
“是的。”
“走,跟我看看货去。”
刘海涛点点头,跟随尤真走出接待室。他们首先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和总经理见了面,寒暄几句,然后尤真领着刘海涛来到他自己的办公室。这间屋面积不大,尤真将贴墙站立一座药柜用力移开,后面是一幅唐代著名药王孙思邈的画像,掀开画像,墙上一个暗门,尤真将暗门推开,就招呼刘海涛过去。两个人进了暗门,尤真按亮了电灯,刘海涛便看清了脚下的台阶,走下十几级台阶以后,眼前便敞亮起来,这是一间面积足有五十平米的储藏室。地上整整齐齐地码着药箱,药箱上蒙着油布。尤真指着这些药箱说:“就是这批货。”
“这批货多少钱?”
“一万五千大洋。”
刘海涛点点头,说要马上去找郭明振,便握别了尤真。
谁知当他将结识牛万里,谈好一批药品的运输问题的时候,郭明振突然翻了脸,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提前不和我打招呼?涉及那么一大笔钱,我往哪儿弄去?再说了,牛万里那是什么人?结识他干嘛?老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牛万里交了朋友,你距离党的组织和党的要求就更远了不是?”
“可是,我们党不是也要求我们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吗?”刘海涛据理力争。
“统一战线是我们这些小力巴考虑的事吗?那是党中央的大政方针,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棵葱了?”郭明振非常不屑地看着刘海涛。
“大政方针难道不是需要我们这些做具体工作的人一点一滴去干的吗?”
“我本来不该对你讲这么多,老实告诉你,执行统一战线政策,是有具体人在做的,用不着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插手。弄不好我们还会给上级领导找麻烦。”
“前方那么急需药品,我们难道一点也不着急吗?我们能做些具体工作,为什么不赶紧做?”
“你懂得什么叫分工合作吗?该你干的,自然会叫你干,不该你干的,你乱插什么手呢?显你有本事是不是?”
刘海涛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气哼哼地掏出烟来抽烟。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是要先递给郭明振一根的,但这次他根本没有,兀自喷云吐雾了起来。
“你不要这样想不通,革命工作是有分工的。上下级有分工,不同的岗位也有分工。并不是说你方便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