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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张与弛(第2页)

为了家家纺线线,

压力误解全承担!

家家户户纺线线,

家家户户纺线线,

纺出幸福新生活,

纺出幸福万万年!”

于是,作为始作俑者,郭五秀的“家家户户纺线线”这句话一下子成为郭家堡的热词,人人打头碰面都来这么一句,作为见面的问候语,也作为一个欢快的玩笑。譬如,一男一女或两个同性,见了面一个先说:“家家户户纺线线!”另一个就回答:“家家户户纺线线!”然后两个人一同笑起来,各走各的。哈是一种情绪的表达。郭向前为大家创造了产生这种情绪的基础和条件。具体实现,则依靠每一个人。而郭五秀,又以一种顺口的语言,把这种情绪传播出去,在每个人心头流淌,再互相传递。这个春夏,如此欢快,人人在紧张的劳作中体会着这难得的欢快。这时,一种不知来自北京还是天津抑或是哈个发达城市的单人毛衣织机也在村子里传开,没有品牌,但非常好使,体积不大,价格也不贵,倏忽间就把原始纺车纺出的毛线变成了毛衣的单片,缝合起来就是毛衣。过去单纯的纺车发出的“嗡嗡嗡”的声与毛衣织机的“唰唰唰”声,混为一体,成为一曲新的更加强有力的交响曲。于是,单纯的卖毛线变为了两种产品一起卖。不知不觉中,郭家堡生产的大量的产品,在本镇和周边村镇已经不好卖了,集市饱和了,因为效仿者紧随其后,纷纷干起来了,“家家户户纺线线”的说辞,已经在其他村子也传开了,也实践起来了,甚至连外县的村子,也开始“家家户户纺线线”了!

卖不出去,这可咋好?郭向前在院子里踱来跺去,一盒烟抽下去半盒了,黄新桃走到身边:“向前哥,俺想好了,俺要到外省去卖,俺带头,挎起包袱,卖毛线毛衣去!”

郭向前看了黄新桃一眼,一言不发。黄新桃捶他一拳:“么意思哎,你倒是说句话哎。”

郭向前吭哧瘪肚半天,道:“你太文弱,你若出了门,俺该睡不着觉了。”

黄新桃的心里立即滚过热浪,她多想扑进郭向前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厚实的身躯。但长久以来,她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不论心里多么爱他,想他,也只是远远站在一旁看着他。她害怕干扰他的工作,更怕遭到他的拒绝。黄家与郭家多年来的过节,她心里明镜似的。其实,她早已做好准备,只要郭向前说:“你嫁给俺吧。”她会当晚就把铺盖卷搬来。眼下这个事业需要爬坡上坎的关键时刻,俺不为他冲锋,打前站,谁为他冲锋,打前站?

“向前哥,你放心白,俺会照顾好自己,高高兴兴去,全须全尾回!”

“不行,俺不放心。俺在想,让谁出去合适。”

“不要想了,俺第一个出去,摸摸经验,回头讲给大家,大家再出去。”

此时沙荆花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刚和了面洗了手,甩着手上的水珠,说:“俺跟新桃一块出去,这你该放心了白?”

“娘,您这么大岁数——”郭向前非常吃惊地看着沙荆花。

“关键时刻当娘的不能做甩手掌柜的,是白?”

“不行,您出去,俺更不放心咧。”

“你是怀疑俺们的办事能力白?”

“不是——”

“不是就好,甭婆婆妈妈的,哈个不是你的性格。也不是咱家的传统。就这么定了!”

真是雷厉风行啊。沙荆花拿出了当年抗战时期的做事风格,当晚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转天一早,和黄新桃一人背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郭向前早已为她们安排了大车,把她们送到长途汽车站。她们的第一站,要去内蒙,因为,沙荆花想到了要顺便联系羊毛的原料,下一步要纺纯羊毛的毛线,不能总是纺氯纶绒。既防止北京氯纶厂方面情况有变,又要提高毛线的档次。以增加收入。

她们坐一阵车,走一阵,再坐一阵车,再走一阵,两个人背着沉重的包袱,一个人承担着四十斤的毛线。待她们辗转来到内蒙的乌兰察布的时候,身上的夹袄全湿透了。这是个小城市,她们像在河川镇一样,蹲在路边,铺上一块布,上面摆了毛线,静静地等候购买者。此时正值深秋,已经下午三点多钟,太阳仍然灼热,但内蒙的风稀溜稀溜地很凉。让她们湿透的衣服也变得很凉,身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还没有人来买,两个人就说起闲话,沙荆花道:“新桃,俺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向前。”黄新桃脸上热了一下,说:“是。但是俺配不上他。”

“不能这么说,你也很优秀。在咱郭家堡,没有比你更强的姑娘了。”

“可是,在河川镇,没有比向前哥更优秀的村干部了。”

说到这一点,沙荆花是感到骄傲的。她也非常喜爱自己的这个晚辈。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却在感情上像亲生的一样,甚至还有过之。单是他主动要求回村这一点,就胜过了其他的几个孩子。一个人是不是高尚,往往是以能不能牺牲个人利益和维护他人利益为标准的。不论你有多少条理由,你不肯牺牲个人利益,又不能造福于他人,便没有让人服膺的资本。当然,哈几个孩子确实各有自己的实际情况,不方便回来。譬如哈两个残疾军人,回来不是伺候俺,俺还要伺候他,其他人正是国家顶梁柱,即使他们愿意来,俺也不允许他们来。两个人正说着话,来了两个中年男人,他们穿着半旧的民族服装,遛遛跶跶来到跟前,问:“怎么卖的?”

“十块钱一斤。”黄新桃回答。

“你们这总共多少斤?”

“八十斤。”

“赛音(好),我们全包圆儿了。”

一个中年男人就从肩膀上的褡裢里掏出钱包,开始往外拿钱。沙荆花和黄新桃对视一眼,她们都很惊讶,这笔买卖竟如此顺利。办完交割,另一个中年男人问:“你们几时还来?”黄新桃不好回答,就扭脸看沙荆花。沙荆花道:“很快就回来。俺也向你打听一下,在这一带能收购到羊毛昂?”

“能。你们纺线用?”

“是咧。”

“好。下次来,俺们带着羊毛,你们带着毛线,咱们折价交换。”

“好白。”沙荆花很高兴。

对方交付了八百块钱,沙荆花接过来,装进一个手缝的小布兜,揣进内衣的口袋。对方两个人一人背一个包袱,吭哧吭哧地走了。沙荆花便拉着黄新桃找了一家小饭馆吃饭。她们只是早晨吃了点东西,中午饭还没吃,现在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肚里早就饿了。两个人一人要了一碗炒饼,饼不是小麦磨的粉,而是大麦面混合燕麦面磨的粉,因此吃起来不是很习惯。感觉还不如玉米面饼子好吃。炒饼里面掺杂一点菜叶,没有荤腥。

沙荆花当着年轻人的面,不好意思说她吃不惯这口儿;而黄新桃在沙荆花面前更是不敢说一个不字。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饭,一人要了一碗汤,喝下去。这汤差不多就是清水,只漂着很少一点切碎了的芫荽,里面稍稍有点酱油的味道。

出了门,太阳已经落山。内蒙的天空很奇特,刚才有太阳的时候,天还大亮,而太阳一落山,天空立马就黑了下来。她们想找个小旅馆住下,眼下看起来都有些难度。因为马路边电杆不少,路灯却很少,很多电杆上的灯泡是不亮的。于是,亮着的两盏路灯距离很远,马路很黑。她们往市中心的方向走,见迎面走来两个穿中式服装的中年男人,因为天黑,看不清面孔,沙荆花刚一开口问:“同志,前面有小旅馆昂?”两个中年男人就一人扑向沙荆花,一人扑向黄新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们捺倒在地,沙荆花见此,没有硬性挣扎,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掏出身上装钱的布兜,随手扔在脚下,踢倒路边的阳沟里。继而两个人中年男人就掏出绳子,将她们俩绑了起来。在这个节骨眼,沙荆花努力看清周边的树木和电杆,记住特征。因为,如果逃脱的话,她们还要回来找这个钱兜。

她们被押进前方不远处的一间低矮的草屋,里面黑乎乎么都看不见,只是一股发霉的草腥味和膻气的羊粪味。一个男人说:“我们只劫财不劫色,你们的钱藏在哪,告诉我们。”沙荆花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是不是下午买毛线的,也不好猜。因为接触时间短,对方的说话口音也没记住。此时只得回答:“俺们身上没有钱,你们可以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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