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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劳与得(第4页)

丁卫红在郭向前家住下了。和沙荆花睡在一屋。她的到来,自然让院子里的一群姑娘自愧不如,不光是大学生的名号比不了,哈个身材,哈个长相,爹妈给的东西竟然如此出色,让她们知道,在下乡知青里还有这么惹人注目的漂亮姐。继而私下议论起来:怪不得她能上大学,不知哈个领导看上她咧,是白?只有黄新桃了解内情,是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共同“发力”,促成了这件事,是白。

沙荆花非常喜欢丁卫红,晚上睡觉一聊就是半宿。两人虽然隔着代了,共同语言却很多。丁卫红抽冷子会讲一点父亲当年打游击的故事,譬如:1939年1月,父亲所在的新四军挺进纵队一部渡长江北上苏中。随后,与苏皖支队一起进入六合、江都地区开展游击战。1940年7月,父亲在陈毅率领下北渡长江,在新成立的新四军苏北指挥部做后勤保障,后跟随陈毅建立了以黄桥为中心的根据地。两个月后,中共苏北区委成立,陈毅任书记,陈丕显任副书记,父亲就在他们手下工作。1941年发生了令人痛心的皖南事变,苏北指挥部所属部队整编为新四军第1师,粟裕任师长,刘炎任政治委员。同年3月,新四军第1师的活动区域定名为苏中区。此时的父亲升任了第1师的副团长。丁卫红随口就背出了在新四军中流传甚广的陈毅的《梅岭三章》:

一,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二,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三,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沙荆花虽文化不高,但这些通俗的诗句她全听得懂,在炕上趴着,胳膊支着下颚竟然泪水涟涟。丁卫红撩起枕巾给她擦泪,她就说:“你给俺抄下来白,陈毅元帅当年的诗不光写的是新四军,也写得是俺这冀中平原,哈两句话‘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做纸钱’,不就是在叮嘱咱们这些活着的人昂?俺想俺的柴大树和郭山河啊!”沙荆花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丁卫红也陪着一起落了一阵眼泪,拿出笔记本,撕下一页,把诗句工工整整抄下来,递给沙荆花。沙荆花便接过来压在枕头底下了,说以后要天天看。遂讲起冀中的县大队。

丁卫红趴在炕上,眼前放着煤油灯,一个挺厚的笔记本已经记了将近半本的东西。沙荆花得知丁卫红比郭向前大很多,十分遗憾,否则,她会主动牵这条红线。当娘的总是这样,感觉自己的儿子最出色。不管人家是不是看得上你的儿子。当然,丁卫红看出沙荆花的心思以后,也很会排解:“老婶,我没哈福气,这辈子估计不会结婚了。”

“为么哎,你这么好的条件?”

“我打算为文学努力一生,贡献一生了。”

“值得昂?”

“值得。因为我欠大家的太多了,必须以一生来偿还。”

“闺女,这话说重了,以后你会改变心思的。”

“我之所以非常理解您果断离开郭老铁,宁可自己单身一辈子,也要成全他和陈玉妮。因为我也是这么想,也会这么做的。”

“俺的事你全知道了?”

“是,我采访过保定府的陈玉妮,我们俩谈了很多。我们女人一辈子不容易,既要尊重男方,还要尊重自己。”

“是咧,你真是聪明的闺女,在俺家多住几天白?”

“不行,明天我就去看郭向前他们‘抢三秋’,然后回学校,功课很紧啊。”

沙荆花告诉丁卫红,说她感觉黄新桃不错,但又非常遗憾黄家与郭家的过节,这件事让两家系了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丁卫红对这些事早已十分清楚,认为若是把黄新桃娶进门,未尝不是好事。冤冤相报总是不如捐弃前嫌好。是不是?关键是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如果难分难解,就及早把事办了,对双方家庭都有好处。沙荆花虽然对这种说法不好接受,可面对见多识广的北京漂亮姐,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说要考虑。

“抢三秋”的人们在郭向前的安排下,组成两排,扫**一般,前排以妇女为多,主要是掰玉米,随掰随扔,在脚下形成一条玉米线,便于后面的人捡拾装筐;后排的人以男人为多,手持两尺长把柄的小镢头,左手把玉米秸一捋,右手朝着玉米秸根部“咔”一镢头就下去了,随手将玉米秸往后一扔,也形成一条线,等待后面人打捆。人们像疯了一样的**,掰玉米的猛掰,砍玉米秸的猛砍,比赛似的十分紧张。这种干法以前从来没有过。哈都是四平八稳,说着笑话干活,甚至你捅我一指头,我挠你咯吱窝一下,叽叽嘎嘎,瞅冷子还能抽根烟。现在不行了,郭向前发话了,干得多的工分多记,突破一天十分的记录。但按照以往四平八稳的干法,不能记十分,只能记七分。一边是奖,一边是罚。丁卫红暗暗点头,郭向前很懂得“疏导”啊。过去的黄召庄绝不会这么干。如果现在黄大想还当着书记,估计也不会改变。丁卫红紧随在郭向前身后,间或也帮着他打扫身后的战场:把掰下玉米砍倒的玉米秸堆在一起,理顺一点,等待后来人打捆。人们紧张劳作,没人注意身边有个漂亮姐跟着。

一个时辰过去,郭向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锈钢的哨子,吱吱地吹了起来,休息了,人们都住了手,直起腰,大口喘息着。丁卫红放眼看去,人人前胸后背都是一片精湿。她走到郭向前身边,问:“你一直都这么带头干吗?”

郭向前知道她是来随机采访的,便回答:“只要没有其他特别紧急的事,俺尽量参加一线劳动。”丁卫红点点头:“你工作哈么多,还坚持一线劳动,工分记得多吗?”“不多。”“动力来自哪里?”“俺们村是红星村,俺是举红星的人,不这么干不行。”“没有人逼你啊。”“这就是自觉性和主动性的问题了。就说这‘红星村’吧,周总理把奖状交给你了,以后不再督促你了,甚至现在周总理都去世了,你这个红星村还存不存在,都没人关心了。哈么,你当书记的,该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主动把红星举起来,让它红起来,亮起来,只有这样,人们才会知道——哦,红星村还在,表率还在。”

丁卫红再次点头。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率先回去了。她要记下郭向前的话。哈是一个最基层党员、书记的朴实的话。可是,里面的道理竟然哈么深刻。印证着“后死诸君多努力”的叮嘱,啊,越想越感觉深刻。来到郭向前的小院,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见沙荆花带着姑娘们还在纺线。她禁不住问沙荆花:“老婶,咋还不吃饭?”沙荆花道:“今天工作不理想,俺让大家返工了。这样质量的毛线咋往外卖咧?”可是,丁卫红走过去一看,哈些应该返工的毛线明明非常均匀、整齐啊。看起来沙荆花的工作标准非常之高。怪不得郭向前有着哈样不同寻常的见解。都是经年累月熏陶出来的啊!这时,大队的广播喇叭响了起来,知青小项在做着字正腔圆的播音:“各位社员同志们,大家辛苦了,‘抢三秋’工作如火如荼,振奋人心,今年可望丰收,增产百分之十。现在给大家放一段样板戏:打虎上山……”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

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慷慨激昂的京剧唱腔夹杂的热闹的锣鼓点儿,铿铿锵锵地一路演绎。一直在眉头紧锁做着返工的郭三秀说话了:“这叫么事哎,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不抢三秋却去放广播,让俺下岗来纺线。是白?丁卫红,你是大知识分子,你评评理!”

郭三秀的妹妹四秀也在这个群体里,此时说话了:“三姐,你嚼清么哎,他还不是你的人昂,回头他跑了,你找谁哭去?”

郭三秀道:“俺才不哭,带上劁猪的刀子,追上他,劁了他个生地瓜的。”

姑娘们哈哈大笑。丁卫红捂住嘴,没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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