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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话说尽的男人(第1页)

第二章好话说尽的男人

狠狠刮了两天的强劲的西北风,扫清了蓝海上空灰塌塌呛鼻的雾霾,使广阔的天空露出了湛蓝的底色,一朵朵云彩显得格外白净,一群鸽子响着鸽哨愉快地掠过。刘一卓朝九晚五来信鸽协会上班,已经十七年了,他总是在没走进体育局大楼之前,习惯性地仰脸看看天空。因为他非常喜欢鸽子。不过,他内心的意念轻易不敢和鸽友讲——他既不是喜欢鸽子优雅的体态温顺的性格,也不是喜欢信鸽千里归巢的能力百折不挠的精神,说出来是挨骂的,他是喜欢吃鸽肉——蓝海市酒店里的特色菜“鸽肉炖松蘑”和“鸽肉炒辣子”都是他的最爱。鸽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他老婆最清楚。

昨天,临下班时传达室老大爷给他办公室打电话,让他下来一趟,说有邮件。他经常收到邮件,而且都是好事,譬如母亲节收到鲜花(请他转给爱人的),父亲节收到刮胡刀(家里的各式刮胡刀已经存了几十个,有的从来没开过封,有的转给了亲戚,每家也至少几十个了),正月十五收到元宵(是全市最知名的品牌),中秋节收到月饼(光是那个精致的金属盒就至少价值五十块钱),不年不节的时候,总是隔三岔五就收到图书大厦的购书券(这种券既可以购书,还可以购其他物品,图书大厦什么都卖,连古玩字画工艺品都有,他用购书券把家里的一切电器全换了新的,还买过一对红木椅子、十七方寿山石图章料),更有甚者,有人直接寄来一本书,在书里夹着银行卡……都是鸽友寄来的。而全市那么多鸽友,除去十几位鸽王,大多数鸽友他都不熟悉,能叫上名字的,超不过五十位。所以,每次传达室让他来取邮件,他总是心情舒爽,揣上一盒“三五”或“红塔山”顺手扔给老大爷。

但昨天他把寄来的一个纸盒拿回办公室打开一看,立即倒吸一口凉气:盒子里是一把染血的匕首。他闭上眼睛十秒钟,再睁开,眼前仍然是一把匕首,自己并没有看错。两手不觉哆嗦起来,远远离开桌子,不敢再看更不敢触碰。跌坐在沙发上,至少半小时一动不动。下班铃声早已响过,他根本没听见。是不是报警?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来回翻个,难以决定。报警的话,会让警察猜测他做了缺德事,一传十十传百,他会臭名远扬;不报警的话,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不会动真格的,让自己真的挨刀。

可憎的人们啊,太不宽容,太不厚道。

他突然从沙发上起身,简单收拾一下,拎着皮包匆匆下楼了。他要在天黑以前到家。他现在蓦然间有了不安全感。在车棚里开车以前,他先把四个轮子都踹了一脚,看看有没有异常。坐在车里以后,发动起来,看看油表是不是显示油箱有油。待感觉一切正常以后,遂小心翼翼地将汽车开出车棚。刘一卓感觉非常委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者说,自己做一点有争议的事——权且叫做有争议的事吧——谁能一生只做对的事,不做错的事?难道就要遭到匕首威胁?再说了,他做的那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有油水的地方最容易滑倒”。他在十几年前就请书法家把这句话写出来,裱好,挂在墙上,天天看,时时看,只要有空就看。他是体育局大楼里收到邮件比较多的人员之一。比一般人多,又比有些人少。所以,多年来并没有引起体育局领导或纪检委的关注。加上领导每到他屋里来坐坐的时候,总是首先看到墙上的警句,于是,免不了还总是产生好感。

刘一卓感觉他这辈子活到现在的此时此刻,真的没做过必须挨刀子的事。晚上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他让老婆多炒两个菜,拿出酒瓶子,兀自一杯杯喝起来,回忆起过往的一切。如果说,他坑过人,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怨他。譬如他与邹长军的关系……

他和邹长军是中学同学。刘一卓是班长,邹长军是学习委员。两个人都是班里的骨干。谁都想不到的是在考大学的时候出现差异,邹长军考上了蓝海市财经学院,而刘一卓的分数只能上“高级职专”。刘一卓的家长想让他复读转年重考,但刘一卓碍于“班长”的虚名坚决不肯。于是,邹长军顺顺当当读完四年大学,毕业后先是在银行工作了半年,赶上体育局招考公务员,便考了进来。此时,他因为爱好文学,正在看一本作家韩少功的书,读到了名篇佳作《飞过蓝天》的短篇小说,一下子就被信鸽迷住了:

“它是一只鸽子,但有人的名字,叫晶晶。它饿了,落在屋檐咕咕叫,左顾右盼,总希望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晚霞已越来越暗,炊烟已快飘尽。要是平常,那个人早就回来了,担着柴,或扛着锄头,或提着柴刀,老远打响一个长长的呼哨。于是,晶晶飞过去,落在那个带有汗渍气味的肩上,挺胸四顾,得意洋洋,尾巴在主人脸上挤挤蹭蹭。那个人会轻轻抚摸它,从口袋摸出一把稻谷或绿豆,有时还有它吃上了瘾的野葡萄。……”看到最后,邹长军泪流满面,胸口堵了个大疙瘩。那么可爱的鸽子怎么会落了被杀的结局?他坚决要求局领导把他分到了体育局下属的信鸽协会工作。

而刘一卓毕业后只是在一所小学教书。又过了半年,刘一卓听说邹长军在信鸽协会工作,比他的工作要风光得多,经常有上报纸上电视的机会,便隔三岔五往邹长军家送礼,一送就送了半年,推都推不出去。那时候邹长军还没结婚,让他老妈看不下眼,就劝邹长军:“一卓想让你把他办进信鸽协会,你就帮帮忙吧,看他挺殷切挺可怜的。”

信鸽协会的工作说忙就忙,说不忙就不忙,关键看当事人怎么摆布。如果当事人组织能力强的话,调动方方面面的力量,三个人就能干六个人的活,甚至干十个人的活。而信鸽协会的专职人员只有三个人。信鸽协会的组织结构是这样的,名誉主席是一位副市长,主席是体育局长(兼职),秘书长兼执行副主席,副秘书长,还有一个干部兼秘书。邹长军就是这个干具体事的干部兼秘书。他因为经常出外勤,确实很忙,就对秘书长说:“咱们是不是找个人来帮助工作啊,我有些分身乏术了。”因为邹长军长期以来一直表现不错,很得领导欣赏,便采纳了他的意见,让他找个合适的人来。他便找了刘一卓。暂时不转关系,但小学校那边把工资断了,由体育局开工资。过度吧,人都来了,还愁转不了关系吗?况且刘一卓还是事业编的身份,转的时候会方便得多。

刘一卓在配合邹长军工作的时候十分尽力,而且仍旧不忘隔三岔五给邹长军家送礼。哪怕只是二斤黄花鱼、一斤对虾呢,也要跑一趟。邹长军的父母背后就夸刘一卓:“瞧这孩子,多懂得知恩图报啊!”

但天不遂人愿,副市长是个办事非常“左”的人,他闻听信鸽协会竟然还请外人来“帮助工作”,便果断干预,让他们把人退回去。

恰在这时,信鸽协会要举办一次500公里大赛,已经在报纸和电视上登了消息和广告。邹长军央求领导无论如何也要大赛之后再谈退人的事,心想,让刘一卓在这次活动中好好表现,说不定领导会开恩呢。

就在大赛即将开始的当口,突然秘书长找邹长军谈话,说有人看到陌生人来找邹长军,并往他的抽屉里塞了银行卡。邹长军因为一直在外面忙工作,这几天一直没回办公室,他怎么知道抽屉里是不是有什么银行卡?于是矢口否认。秘书长说:“空口无凭,咱们查一查你的抽屉!”便将邹长军的几个抽屉都打开,挨个翻找,果然,翻出一个银行卡。拿着到银行一查,面值是五千的。秘书长叫来了纪检委的人,研究怎么办。纪检委的人就联想到刘一卓,把他找来问:“邹长军把你要来帮忙,是不是也找你要好处费了?”刘一卓突然哭了,说:“领导如果为我保密,我就如实相告。”纪检委领导见刘一卓似乎有一肚子委屈,便信誓旦旦表态:“你放心吧,绝不会给你泄露出去。”

刘一卓说:“我这几年隔三岔五就给邹长军家买东西,不买不行啊,他非逼我买啊。”

“总价值有多少钱?”

“五六万吧。我请领导对邹长军网开一面,他和我是老同学,又帮过我。”

问题严重了。体育局所属各协会以往办事的惯例是“民不举官不究”,既然现在有人举报邹长军收受贿赂,证据确凿,想不究都不可能了。但纪检委没有把刘一卓的“五六万”算进来,只拿它做为佐证,而按照银行卡的“五千块钱”说事。那时候贪污受贿两千块钱就要立案,而邹长军这个案子早已超过了两千,判上两年徒刑都是有可能的。但体育局领导考虑到邹长军一贯表现不错,没有给他往法院送,只是在内部做了处理——开除公职了。刘一卓名正言顺地顶替邹长军走马上任。为了表示友谊和同情,刘一卓还邀请离职的邹长军帮他把这次大赛搞完。邹长军考虑到组织上对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宽容和(无中生有的)网开一面,竟然心甘情愿地帮刘一卓圆满组织了大赛。

邹长军没有工资了,这件事才让母亲知道,起初他无颜对家里讲这件事。但母亲知道原委以后立即找到了体育局领导,厉声质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诬赖我儿子,而且,擅自开除了他!”体育局领导也不甘示弱,把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一说,邹长军的母亲便无言以对,和儿子一样,非常窝囊地离开了体育局大楼。回到家,她就私下合计:“这件事肯定是刘一卓干的,他这种人心思很深,是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的!”但她不敢把话透给儿子,害怕儿子会和刘一卓系了扣动了刀子。

当然,邹长军家里发生了什么,刘一卓并不知道。他在回顾这件事的时候是这么想的:自古以来就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邹长军属于教条主义和本本主义,并不知道社会的复杂,活该他倒霉。亏他还是正牌本科生,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李代桃僵”,不知道“兵者诡道也”吗?是他的短板毁了他,而成全了我。那么,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缺德呢?不是。社会理应由我这样的人来主宰。

为了安抚邹长军,刘一卓请了邹长军一顿。邹长军之所以出席了,是因为失去工作以后六神无主,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好。而且,他并不知道刘一卓背后究竟干了什么。刘一卓在酒桌上告诉邹长军,他为他想好了工作项目:养信鸽,参加各种大赛,会在不长的时间里富起来。区区体育局的机关干部算个逑?干吧,哥们,我给你开所有的绿灯,只要你的鸽子争气,我绝对保你拿到最高奖金!他还向邹长军透露,副市长现在解放思想了,把一位著名企业家和一位银行家纳入信鸽协会做了名誉副主席,会时不时为各种大赛出谋划策并出资赞助。而且,他还向邹长军透露了另一个好消息,他前几天遇到了过去中学的班花王格格,他帮邹长军和王格格牵了线,王格格非常同意与邹长军搞对象。

“我都这个德性了,人家怎么会看上我?你甭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

“不,我把你的情况对她合盘托出了,她相信你很快会东山再起,还让我跟你约定见面时间呢。”

邹长军很出意外地看着一脸真诚的刘一卓,一时间感觉刘一卓人品真好,便一个劲向刘一卓敬酒。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另外一幅情景:刘一卓感觉自己转正了,成了正儿八经的公务员,无比喜悦,便去找王格格炫耀——他曾经追过王格格,但遭到了生硬的拒绝。谁知这次王格格仍然拒绝了他。两个人在酒桌上把话说得很难听。几乎让刘一卓翻脸了。他便拿话激她:“你这样一再撅我,传出去让我怎么做人?所以,今天你得帮我借酒浇愁。”

王格格起初不喝,刘一卓就急中生智,说给王格格和邹长军牵线,并说他和邹长军是铁哥们,你看不上我,难道还看不上他?他可是正牌本科毕业!这番话很起作用,王格格当即同意陪他喝酒了。因为王格格自忖容貌姣好,十分自信,拒绝了不计其数的追求者,单单暗恋邹长军。早在上中学的时候就给邹长军写过很多次纸条,只是邹长军是个读书上瘾、生活刻板的人,对男女之事不开窍,事情便半途而废。各自上了大学又参加了工作,因为无人牵线做这个红娘月老,王格格压在心底的愿望仍然不能实现。

一瓶52度的剑南春喝了个一干二净,王格格醉倒在小单间里。刘一卓解开王格格的衣襟,摸了她的全身,最后因难以自控而做了自泄。他有心借酒劲把王格格办了,但想了想,算了。他担心王格格是个处女,违背对方意愿地强行办一个处女,会捅大娄子。

事情过后,他在回顾这件事的时候是这么想的:男女之间摸摸看看属于人之常情,符合人本主义。现如今不是讲究人本主义吗?而自己浅尝辄止、见好就收,不是做得恰到好处,显示了自己的理智与高明?王格格虽不愿意嫁给我,却已被我读遍全身,和嫁给我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自己的智慧吗?

因为王格格非常喜欢邹长军,时隔不久两个人就结婚了。刘一卓还被请去喝了喜酒。他在看着王格格身着雪白婚纱一脸幸福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她的粉红**和黑绒绒的三角区。那么,自己是不是太缺德了?否。王格格现在非常幸福,难道不是我促成的吗?

邹长军在王格格的全力支持下,真的养起了信鸽,而且,几年下来得过好几个大奖,进项足有三十多万。两口子都对刘一卓心存感激,经常请刘一卓喝酒。刘一卓乐得如此。为了和邹长军保持良好关系,他便给邹长军在信鸽协会挂了个虚名“信鸽协会理事”。于是,在酒桌下刘一卓偷着摸王格格的手、在不当着邹长军时强吻了王格格,她也没翻脸。他打算和王格格进一步发展关系。他在心里告慰自己:我虽然有老婆,但王格格和邹长军欠着我的,我必须让王格格偿还。

这时,体育局领导动议学习京津沪苏,举办千公里信鸽大赛。秘书长让刘一卓先写个可行性报告。这可把刘一卓难住了。他从来没写过这种材料,甚至从来没想过长篇大论地写文章。于是,他又请邹长军喝酒,说协会给了邹长军一个出头露脸的机会:写一篇文章阐述千公里信鸽大赛的有关问题,将来要发表在体育局《内部参考》杂志上。邹长军心里的机关干部情结十分浓厚,早已离开很多年了,仍然改变了服从安排、按部就班的习惯,便爽快答应了下来。几天后,刘一卓就把改头换面的工作报告送给了秘书长,秘书长便在局长办公会上做了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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