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岭上仍郁郁苍苍,但岭下的山岗都成了癞子脑壳。
斧口的寒光在密林中跳跃。
她坐在砍倒的松树上,疲软的手把几个熟红薯依次塞进嘴里。
湿漉漉的胸脯均匀地起伏。
山上山下到处在冒烟,烟袅袅上升,消融在云彩中。
一个壮实后生的胸膛移过来,胸口上的黑毛因汗水的浸润全倒伏着。她感到了那胸膛灼热的**,便侧过身子。
四周都是静的,她感到那胸膛和自己都嵌在这静中,她茫然地渴望有什么东西来搅动这静。
静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动**起来了,他和她的声音在静的水面上浮动。
“饱了么?”
“没饱。”
“你还有两个红薯没吃完呵。”
“哪儿?”
“这。”
他指着她的胸脯。
她挺起胸脯,直视他的脸。他的牙白白的很好看,身上的气息也很强烈,他的两只手微微地颤抖,指尖充满了欲望。
她抿抿嘴唇,身体内血液哗哗作响。她俯视着山脚的土高炉。炉火炙烫着她的脑门。
“你留给谁的?”
“反正不是你。”
“我没福气啊。”
“馋死你……”她突然噎住,脸酡红如花。
他仿佛得到某种暗示,所有的毛孔都张开,贪婪地吮吸温热的体息。他的影子**不安,在飒然而至的山风里扭动着。浓郁的松树的垂死的气味窒息着他。苍老的树枝奇形怪状,一层层地将他们围困。他牵起她的手。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觉从手的那一端涌来,涌来,注满他的全身。他把她往面前拉,她艰难地站起,屁股粘上了松脂,撕得嗤嗤响。某种难以逾越的禁忌也就这样撕开了。她的睫毛兴奋而迷惘地压下去,盖住两泓惊慌的湖水。她全身已失去重量,轻飘飘地浮在透明的空气中,向那个紫铜色的胸膛滑去。这不是梦吧?他冲动而犹疑,迷茫中不知所措,似乎难以承受那个无声曳来的人体。他机械地后退。
四周的倒树忽地往上升高了三尺。他们落进一个凹坑。他立即想到了战场上的弹坑。现在那些探照灯似的目光照不见他们了,惟有山风裹着松枝的苦味从头顶呼呼掠过。
她急遽地眨眨眼,惶悚地张大嘴。
坑底铺着一层厚厚的松毛。
坐吧,坐着舒服。
松毛好软和哩。
好象一张床。
这床好香。
香得像张鸳鸯床。
她凝坐在他身旁。
松毛在他们臀下窃窃私语。
她坐在那儿的样子向他表明了一切。
“你,解下澡巾吧,”他如蛇一样吐着炽热的舌尖,“捆了半天了,让它们也歇一歇。”
他看见自己的话语如枯干的梧桐叶从枝头纷纷坠落。她的唇花瓣一样张开,又花瓣一样闭上。燃烧的明眸里流动着一些闪烁不定的光斑。整个脸盘呈现出从未有过的俏丽和妩媚。两只手实现着他的梦想,柔顺地解开了那条精湿的澡巾。
他伸出的颤抖的手被她抓住了,紧紧的。他的手腕感觉到她手心的粗茧,那是斧子把磨出来的。那些硬茧给他的感觉十分怪异,跟拥有茧的这个人格格不入。岭上的松涛涌了下来,灌入他的耳朵。在他脑子里搅起一片喧响。她的声音在松涛里忽隐忽现:“牛崽……帮我弄一些吃的好吗?我家里……”
他迫不及待地点点头,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那两座山峰……后来,他把山峰扳倒,徐徐地小心翼翼地放到松毛上去。
尖厉的铜号声倏地划破半空,她蓦地坐起,一把推开他,捆好胸脯,无比亢奋地叫道:“上工了!”
他傻呆呆地瞪着她奔向斧子和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