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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船02(第2页)

龙船又发出呻吟,并有一声很长的叹息。龙船微微蠕动,**,在摇曳灯光里扭曲了身体。他拨拨灯草,使油灯更亮一些。龙船扭动得更加清楚,船首仿佛耐不住内心的冲动直往上翘,船尾则左右摆动,似欲挣脱某种束缚游向江河。温热的体息从船体上辐射出来。木马承受不了它的不安,吱哑吱哑响个不已。痛苦的呻吟从船体裂缝里迸出来,一声比一声强烈。他扶住船舷,接着抚触那几条尚未愈合的裂口,你莫急,就这几条口子了,没有木匠,我都可以把你修好,你会下河的,我不会放过李耀庭的,今年你一定会赢,不赢你把我丢到悠河里去喂鱼。他拍拍龙船,想给它以安慰,龙船呻唤声骤大,似被拍着了疼处。他赶紧在那地方轻轻抚摸一下。龙船不再**扭动了,但呻吟不断,船肚子里有什么在闹腾。他踮起脚,将下巴搭在船帮上,朝船舱里看。

一团黑影在滚动。凑近一点,见那黑影有两只蜷屈的脚。再一凝神,认出是尤木匠,双手抱着肚子,声声呻吟里喷着一股酒气。他喊,尤木匠,你怎么躺在这里?!

尤木匠嘴里挤出一串含混不清的声音。

他抓住龙船纵身一跃,跳入舱内,龙船蓦地一晃。他揪着尤木匠的衣襟将他拉得坐起,尤木匠,你醉死了吗?

尤木匠晃**着脑袋,身子勾起,哎哟叫着,我,我没醉酒,我肚子疼,疼死我了!

他吼道,谁给你酒吃的,你说!

尤木匠艰难的翕开黑洞洞的嘴巴,我,我去铁匠铺买,买钉子,碰,碰到李耀庭,硬,硬要拉我喝,喝两盅,说有好,好莱,哪晓得一回来就疼,疼得我打滚。

黄祥生骂一句狗日的,强忍着尤木匠口里吐出的秽气,把他掀出船舱。尤木匠张开双手死鸟一般扑到地上,**几下,又开始打滚。黄祥生跳出龙船,一手抓住尤木匠的额头不许他转动,命他张开口,另一只手就伸进他嘴里去,使劲掐住舌根。尤木匠喉头**两下,哇地呕出一大堆污物来。黄祥生抓把刨花胡乱擦擦手,提起那把斧子就走。

黄祥生走出祠堂,闯进浓酽的夜色,玉兰花的幽香在他周遭汹涌不止。风吹在斧口上,发出咝咝的声音。斧子把在他手心扭动,急不可耐。他疾步如飞,他觉得斧刃在黑夜的胸膛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口子里汩汩流出乌黑的血液。

李家祠堂蹲在他的面前,一堵灰白的大墙,左右各一个很高的窗户,当中一个黑黢黢的门洞,看上去如同一个巨大的骷髅。他径直走到门前。门是橡木的,还包着铁皮,紧闭着。他扬起斧头敲一下门,砰,祠堂发出空洞的轰鸣。随了这一声响,他的胸胜似乎叩开了一个洞,一种鼓胀得满满的东西从那洞里排泄出来。

他退下台阶,回头再瞥一眼李家祠堂。与黄家祠堂一样,门前左右各有一尊石雕的雄狮,从基座到狮子半张的口里那颗能滚动却不能拿出的珠子,都是一整块青石雕凿出来的。他走向左边那头狮子,攀上基座,用斧头背敲掉狮子的两个门牙,掏出那颗石珠。

他跳下地,掂了掂石珠,奋力一掷,石珠呼啸着落入黑暗深处。

接着,他抄小路来到镇尾一幢小木屋前,敲开门,仄着身子挤进去,低声对开门人说,老五,你去做件事,我给你光洋。

他说这话时觉得全镇的房屋都竖起了耳朵。

李耀庭是被一个恶梦吓醒的。那梦开始并不吓人,只是一片绿绸缎似的波浪,他光着脚在波浪上走,走了一程发现那波浪薯糖一样粘脚,他一拔腿,那波浪就扯起老长,很难拉断。他越走越费劲,后来根本就提不起脚了。他想有一支桨可能就划得出去。天空里就飞来了一支桨,他伸手去接,那桨突然闪电般劈进他脑门里。他抓住桨把用力拔,才发现那不是桨,而是一把刀,刀如同长在脑壳里一样纹丝不动,白色的脑桨却顺着刀柄湿漉漉的流下来。梦醒后,他全身冷汗淋漓。他爬起床来,换了一身衣服,脑门上还隐隐作疼。双手按着脑门揉了一会,觉得好了些,对着镜子一瞧,脑门上有一条长长红印,像是一条刚刚愈合的伤口。

李耀庭想这还是在梦中,一掐手臂,生疼,很真,而且窗外有雄鸡啼,有悠河里早起渔人的打桨声。他有些懵懂,隔着窗户看了一会悠河上缥缈的晨雾,脑门不疼了,他也就不想这事了。

他打了一套拳路,才到堂屋里去。八仙桌上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甜酒煮鸡蛋。他喝了两口,只觉一股热流直奔肚肠。他问母亲,妈,没见你煮甜酒呵,哪里来的?

母亲说,清早起来见老五在门外卖甜酒,就买了些,给你煮了两只蛋进去。过几天要赛龙船了,不补补身子,划不动桨,擂不响鼓呢!

唔,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忽觉嘴里有些麻,一惊,腾地跳起,端起甜酒摔在地上。碗的碎片迸射开去,击中了母亲的脚。

母亲哎哟一声,勾腰揉脚,脸灰灰的叫,耀庭你发什么癫呀!

妈,你不晓得的。他气急败坏地奔入灶房,蹲在水缸旁,伸出右手食指狠狠压住舌根,肚子一瘪,哇地呕了出来。他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清水,又压住舌根,再呕。他连呕了三次,颈上青筋突起,脸上却一片灰青。

呕完,他喝了一杯浓茶,坐在堂屋里喘息。肚子里没有什么感觉了,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些。

门外雾气弥漫,雾里活动的人影都没有手脚。李耀庭忽然想,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雾涌过来笼罩了他,世界混沌迷茫,什么也看不清。

雾忽然流散开去,祖父黑黑的身板挤压过来。好啊,你还有心思坐闲板凳,黄家蹲在我们李家脑壳上屙屎了你晓得不?!祖父瘦而长的指头戳向他。

他把头往旁边一偏,出了什么事?

祖父嚷着,叫你莫大意莫大意,你四平八稳坐在屋里,出了事晓得么?你跟我来!

他刚起身,祖父的铁钳似的手揪住了他的右耳,把他往门外拉。出了门槛,祖父也没松手,他只好侧着身子随着祖父一阵疾走。他觉得耳朵已拉得很长很长,并且成了一个与他身体无关的东西,他讨厌它,却又不可能摆脱它。它使他联想起放牛娃手里的牛绳。白雾从身体两侧流走,越来越淡,这样他便看见祖父的白发水草一样在风中扬起。他就有了飞的感觉。祖父牵着他腾云驾雾,遨游天宇,后来像古书里说的一样按下云头,降落在李家祠堂前。

祖父张开黑洞洞的嘴说,你看看那只狮子!

李耀庭走过去,见狮子没有了门牙,嘴里含着的石珠也没有了。没有门牙的狮子嘴巴与祖父的嘴巴十分相似,他为这发现惊诧不已。他在地上找到了被敲掉的石狮子的门牙,放在狮子残缺的嘴里。祖父的门牙到哪里去了呢?他奇怪自己会想到这么一个问题。他的背被许多目光摩挲着,晓得不少李姓人聚拢来了。

祖父说,要我告诉你是谁干的吗?

李耀庭说,我晓得。

祖父说,你打算怎么办?

李耀庭说,我想一想。

祖父说,还有什么想的,砸烂他们的狮子!

李耀庭侧身望望黄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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