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不好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只要你不想入非非,不动手动脚就行。她偏着头盯着他问,你做得到吗?
他用力一笑,声音颤颤地道,做得到!
那行,女士优先,我先去洗个澡。
她拿出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顺手关了门。门的撞击声令他心头一震。她在里面哼起了一首很熟悉的流行歌。奇怪的是他怎么也想不起这首歌的名字。他有些不自在,此时若有人来找他,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喉头发紧,心里激动不安。他燃起一支烟来吸,夹烟的手竟颤抖不已。瞧你这点出息!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在左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又想到吸烟不好,会呛着她的,赶紧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
周遭的寂静无边无际,使得她洗澡的簌簌声愈发清晰。水声依稀地勾勒出她的一些动作。他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有点手足无措。毕竟,这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经历。那莲蓬头里喷出的水,也像月光一样沿着她的身体汨汨地流淌吧?或许流得更为欢畅。她肯定是十分的光洁的。她的曲线是优美地起伏着的。小巧的踝骨可能可爱地凸起着。水流也许会在她胸脯上形成一道瀑布,因为那儿耸得很高。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想了些什么。他的两眼有热辣之感,而十个指头呢,有些发僵。
我完事了,你来吧。
她穿好了睡衣,款款地走了出来。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鲜艳娇嫩,令他不敢正视。
他赶紧拿了衣服,低头与她擦身而过。一踅进卫生间,香波的味道和她温暖的体息就将他笼罩住了。他翕动鼻翼,贪婪地呼吸着。他脱衣时有点头晕,还有点喘不过气来。不知是不是高原反应。洁白的脸盆里有她留下的几根弯曲的黑发,他拈了一根,凑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取过那条她自带的粉色毛巾,盖在脸上,使劲地嗅。于是,一股甜蜜而芳香的气息充满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一时难以自持,赶紧站到水笼头下。温暖的水流抚摸着他的全身。他闭上眼睛,屏住气息,好不容易才让动**的心情平静下来。草草地洗完澡,穿着整齐后,他刻意地以一副轻松随意的神态出现在她面前。
她已经半躺在**了,被子一直盖到下巴下,她的整个身体,就只剩一张脸在外面。她瞥瞥他,眼神闪烁不定。他咽下一口痰,在她对面的**躺下来,关心地问,你是不是累了?
纯属废话,跑了一天了,哪有不累的。
她却淡淡一笑,回避了累不累的问题,说,聊聊吧,我想听你说说话。
他敏感地察觉,她的笑容后面有一丝慌乱。毫无疑问,和他一样,她也是有一点紧张的。而他,有责任把这种紧张感消除掉。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以师傅的口吻,说起了做导游的种种体会。他甚至做起了自我批评,说作为一个有三年导龄了的老导游,今天这种疏忽是极不应该的。接着,他介绍起明天要到的一些景点,碧塔海,白水台,虎跳峡等,交待必须向游客讲述的与景点有关的传说和掌故。到虎跳峡的公路是很险的,你可要有思想准备,不能在游客面前露怯。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你再害怕也不能表露出来,那样会影响游客的情绪。游虎跳峡,当年的长江漂流探险活动是介绍重点,因为有一位勇士在虎跳峡遇难,还有一位记者在此不幸被山上的飞石击中,以身殉职。哦,碧塔海是香格里拉的重点景区,碧绿的湖水,茂密的原始森林,真正的世外桃源。你应当知道,香格里拉就是世外桃源的意思。有个美国作家,写了部叫《消失的地平线》的书,里面那个仙境般的香格里拉,指的就是这里。其实呢,过去这儿叫中甸,前不久才改的名……
说了一阵,他住了口。因为她没有了回应。她眼睛微闭,似睡非睡的样子。
困了吧?困了就休息。他小心地说。
她还是没反应。
他讪讪地躺进被窝里,悄悄地瞟着她。
她忽然说,把灯关了好吗?亮着灯我睡不着。
他忙把灯关了。房间里黑了下来。不过他瞪大眼睛,能模模糊糊地看出她的轮廓。她的眸子偶尔地在黑暗中一闪。似乎,她也在窥探他?他不好确定。他闭上双眼,她的形象却更加清晰,不过是她站在月光里的样子,宁静,优雅,还有点神秘。随着她的呼吸,她馥郁的体香一波一波袭来,水一样淹没了他。他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床不时发出吱咯声。她那边却异常安静,连轻微的翻身都没有。
她这么快就进入了梦乡吗?
他压抑地吁出一口气,莫名地有些失望。夜色朦朦胧胧地罩到他身上,令他意识模糊了。然而她的声音突然划破了寂静:给我点水好吗?我口干。
原来她也没睡着呢!
他霎时清醒了,一跃而起,摁亮夜灯,殷勤地倒了杯水递给她。她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又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她连谢谢都没一句。他有些郁闷,关灯前盯了一下她的脸。她显得很安详,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下眼睑上,像藏民院子前的栅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他根本无法入睡。在昏暗之中,他久久地凝视着她,感受着时间的流动。
他的眼睛都开始酸涩了,还不想把目光从那模糊的一团上挪开。他掀开被子,慢慢地坐起来,上身向她倾斜过去。她是那样热气升腾,芳香四溢,而又近在咫尺,伸手可触呵!他感到自已燥热起来,膨胀起来了。他再向她凑近,并且抬起了右手,朝她的脸探过去。快要触到她时,他控制住了自已,让右手悬在了空中。但他已感觉到了那张青春面庞的光滑、温柔和细腻。它所呈现出的沉静使他产生了说不清的畏惧。还有她睡觉的模样,完全是以一种信任的姿态躺在那里,他难道,难道可以辜负和利用这种信任吗?
他受不了自已了,索性用毛毯将身子一裹,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外楼道里,举目远眺。夜色深沉,万赖俱寂,星星无声地闪烁,水银般的月光在田野和屋顶上流淌,雪山的尖顶晶莹剔透,遥遥可见。清寒的夜气侵入身体,使他慢慢地冷静下来。
直到他以为可以安静地睡觉了,他才回到房间里。可是,他在她床边停留了片刻,就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令自已大吃一惊的事:他想也没想,就掀开了她的被子,溜进了她的被窝里。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她的被窝里没人,是空的!
他一时懵了,讶异地张大了嘴,呆呆地抱着被子。当他的目光触到自已**那个隐约的人形时,他的嘴张得更大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他双手撑在**,悄悄坐起,想摸回自已**去。可这时她在**翻了一个身,侧身面墙而卧,并且打起了均匀的鼾声。这鼾声让他四肢僵硬,无法动作。他就像一个泄气的汽球,慢慢地疲软下去,丧失了所有的欲望。他沮丧地扯起被子,蒙住面孔,困倦地沉入了梦乡……
高原的晨曦唤醒他的时候,对面**已经没人了。他往窗外一看,她正在酒店前的空地里散步。他急忙起床洗漱,然后收拾东西,招呼游客们去餐厅吃早餐。进餐厅时,她和他相遇了。他们有些尴尬地笑笑,什么也没说。他发现她两眼套上了一圈青晕,显然没有休息好。
黄晓宇送走了这一拨客人,也送走了刘小青。她到西双版纳那条旅游线上实习去了。后来,她也没到他所在的旅行社来工作。她在躲避他吗?不知道。反正,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他听一个游客说了一个段子:酒店只有一个单人房了,一男一女两个导游没法分开住,只好在床中间放了一个枕头,说好各睡一边,互不侵犯。可第二天,女导游讥笑男导游说,连个枕头都爬不过,还算是个男人呢!嬉笑之余,黄晓宇疑心这个段子取材于他和刘小青之间的事。
如今,黄晓宇还时不时地想起香格里拉的那个夜晚。站在银色月光下的刘小青,优雅神秘,很有点仙女的味道的。也许就是因为有这点仙女味道,才使得那个夜晚的故事没有发展成另一个样子吧?他想。
2003年4月于长沙捞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