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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死与他人无关(第2页)

孟欣说,你好,哪位?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跟我原配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一听就让我有生理反应。我说,孟记者,还记得我赵业么?孟欣哈哈一笑,谁都可以不记得,却不可以不记得你呵,赵老板,别来无恙乎?我说,就是有恙呢,要不我怎会找你?我是来给你提供一条新闻的。孟欣说,好啊,那太谢谢了,是不是你又要生产新闻了?我嘿嘿笑了,说,还是你孟记者心有灵犀呵。孟欣催促道,那你快说,你又想怎样让莲城人民眼睛一亮?我说,这一回恐怕亮不起来,我打算,正月初八去死。

说完我就尖起耳朵听孟欣的反应,凭着她记者的敏感,应当有强烈的反应的。但是她似乎很平静,一点也不吃惊,她嘻嘻一笑说,这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新闻,对莲城人来说,鼎鼎大名的赵老板去死不算新闻,活才是新闻呢!我不懂她的话,你什么意思呵?一个曾经有两千万家产的老板,如今穷得只有去死了,这还不算新闻?孟欣说,当然也是新闻,也会有警示作用,但是如果你艰苦奋斗东山再起,不是更好的新闻,不是更有意义么?

这些拿笔杆子的人就习惯这样口吐莲花,好像东山再起就是在纸上划几笔的事情。显然,她也不太相信我,我不想多说,咽口痰道,反正我是只有去死了,当不当新闻随你的便吧。孟欣说,呵呀赵老板你没生气吧?相信我的敬业精神好吗,只要有新闻我一定赶往现场,正月初八之前,如果有空我一定来采访你。我说,那你要记住日子呵,正月初八,大年三十过后的第八天,过了这天我就不奉陪了。孟欣说,好的好的,一言为定!

我吁了一口气,挂了话筒。我持话筒的手已经冻麻木了。我心里有一点点欣慰,肯定会有很多人晓得我即将死去,我又将成为莲城人民的一个热门话题。我漫步街头,我吸引了众多目光。窜来窜去的的士一遇到我就小心翼翼地躲开,风吹乱我的头发的同时,抱歉地替我抻抻衣襟。我找回了几年前的好感觉。

我回到店子里,拿了一个傻瓜相机出来。作为一个曾经的广告业者,我天生爱好摄影,但更天生的爱好摄影的派头。我曾经有过一架尼康相机,连同镜头一起花了两万多块,还是从香港买来的。那时我在深圳发展,但每年莲城召开政协会议,我都会背着相机赶回来。你看过《闪闪的红星》那部电影吗?我喜欢里头胡汉三那句有名的台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我这个政协委员是从不住会议安排的宾馆的,我都是自己订房另住在一边,我要搞事的,方便。我一住下,头一件事就是给莲城的朋友打电话,用胡汉三的口气宣布:我赵业又回来了!我气壮如牛。可是我是尖屁股,开会坐不住,也不喜欢发言,讲那些转过来转过去的车轱辘话,于是我就端起我的相机,这里那里地拍,抢记者的风头。我甚至窜到主席台上去,站一个弓箭步,将镜头对准各位领导,煞有介事地调焦距按快门,每拍一个镜头就伸出五根手指做一个OK的手势。嗬嗬,那个时候我就会背一身的眼睛,领导们呢,也会给我一个会心的微笑。真好玩。当然,事后我会将洗印好的相片一一奉上,我的肩膀会被书记市长还有主席们亲切的拍打一番。

但是今天,我不是为我的肩膀舒服,我想用傻瓜机留下某种纪念,并把这纪念带到另一个世界去。我横越新世纪大道,钻过毛家小巷,来到跑马街。这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老街,因为这条街上有许多骑楼和老商铺,所以作为历史被保留下来了。历史是可以卖钱的,现在来这儿旅游参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也是我开始发迹的地方。隔老远,我就看到了那面马头墙上的五个字:创业美术社。经过二十年的风吹雨打,它有些模糊了,不过,我还清楚地记得写下它的情景。那是一个早晨,单媛媛扶着楼梯,我提着油漆爬了上去。但我立即就下来了。街上人还很少,没人围观我就没情绪。我又等了好一会,等街上行人多起来了,才开始显露我的才华。我写得一手好美术字,端端正正,笔笔到位。其实那天,我主要不是炫耀我的手艺,而是想让大家见识见识单媛媛,那是她和我头一次做一件共同的事情。这样的亮相当然是意味深长的。我挥舞排笔的时候,那些围观的人一只眼睛瞟我,别一只眼睛在看她,用古人的话说,就是餐她的秀色。我乐意让大家分享我的快乐,别人的羡慕是我的营养品。也有个别不快乐的人,因为以后他不可能再打单媛媛的主意了,我的捷足一先登,他就没有机会了。有人在下面大声称赞,赵老板写得真好!我晓得,他的意思其实是说,单媛媛长得真好,赵老板真有本事,只有赵老板才勾得到这样漂亮的妹子。我听得出来。我甚至听得见他在咽口水。我要的就是这个,你要晓得,这不光是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对我的生意也是大有好处的。谁不愿意和美女交往呢?不是我吹牛,上个世纪我就有了美女经济的超前思想。

我举起相机,照下了墙上的五个字,墙头摇晃着的枯草,还有一角灰蓝色的天空。接着,我又照下了墙右侧的门面。它现在是一家销纯净水的小店。店主是秃了脑壳的吴老板,他跑出门问,赵老板,你拍我的门面做什么?我说,你不晓得它过去是我的门面吗?赵老板说,那过去你还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呢,如今它是我的,你不能照,不能把我的财气拍走了。我摆出政协委员的派头说,你不能抹杀历史嘛!我就是在这起家的嘛!拍一下就露了财气了?没这讲法嘛!晓得有名的孟记者怎么说的吗?我是在这儿掘到第一桶金的,我帮你拍个照,我的财气都会跑到你这里来,我保证你会掘到两桶金还不止!吴老板摸了摸脑壳上不多的几根头发,神色缓和下来,说,那就借赵老板吉言啦,看来,赵老板挺念旧的嘛。

我点头道,是呵是呵,眼睛瞟着不远处的地面。我依稀看到青石板上有一层油渍。其实在我在墙上写这几个字前,我的美术社已做了两年了,并没有什么起色。有天突然发现,门前那个炸油粑粑的小摊换了主人,一个瘦精精的老头变成了水嫩嫩的妹子,妹子的脸粉红如莲花,看上去掐得水出。她就是单媛媛,她让我的眼睛发直,她比我小二十一岁,但阻止不了我想她。我每天都买她的油粑粑吃,吃得拉稀了都在所不惜。有天我大胆地拿起了她的手,说,这嫩藕一样的手不应炸油粑粑,应当帮我刻字。单媛媛爽快地说好啊!于是,她的小摊就消失了,只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摊油迹。那时我想的是如何得到她的身体,没想到她的脑瓜有那么好使,她的双手有那么的能干,她的聪明是小菊完全不能比的。开始她只是当当我的下手,没多久,就成了我的公关部长,她的美貌是最好的名片,她给我拉来了源源不断的业务。不久我就发财了,她也成了老板娘,我们双双离开莲城去往深圳,发更大的财,直到最后她一脚将我从**踹了下来,再一脚把我从深圳踹回莲城。

创业美术社的名字还是单媛媛给取的,我原本想用我的名字,她说不好,赵业听上去像造孽。造孽在莲城人嘴里有两个意思,一是害人,可恶,一是被人害,可怜。我们创业成功了,可是到最后,我还是造了孽了。

想起往事,我有点发呆。吴老板眼睛毒,说赵老板在忆苦思甜是吧?我说是啊,人活到这一步,什么都经过了,也没意思了,就像一片嚼久了的口香糖,没有味道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招了招手。吴老板凑到我耳边,眼睛放光,好,我给你保密。我说,我打算正月初八死掉算了。吴老板有些失望,这不是你第一次说死了。我说,这一次骗你不是人。吴老板说,那你还拍这些纪念照做什么?我说,我好带到那边去,有个念想啊!吴老板脸色突然变了,抓住我的手,那你不能拍我的门面,把你的胶卷取出来!我推他,他扭住我不松。我将相机藏到身后,他竭力来抢。他的光脑壳上冒着汗臭。他块头大,凭力气我是打不过他的,好歹我也是进过局子的人,有经验,我膝盖往他裆里一顶,他哎呀一声就蹲了下来。我咕哝道,我都要死的人了,还跟我斗。他捂着他的小弟弟,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没再吱声,可能他看到了我脸上的死气,怕了我了。我拍拍我的西服,咳嗽一声,转身离开。

走到自己店子前,小菊正在门口举手打望。造型不错,我也给她照了一张。小菊吹起她的小嘴巴说,老板,你怎么一出去就老也不回来呀,留下我一个人。我笑道,怎么的,难道你还想我了么?小菊说,我才懒得想你呢,我是怕钱少了我说不清,你不怕我拿你的钱么?我说,我要怕你长三只手,就不会雇你来了。再说你要拿钱,还不方便?有个上茅什的时间就够了,哪用等我上街?小菊咧嘴笑了起来,我才不拿你的钱呢,你的钱咬人的。小菊来了兴趣,拿过我手中的相机,要给我也来一张。于是我叉着腰站在台阶上,让小菊退出一定距离,把我的全身和店子的招牌都照了下来。也许,这是我最后的相片了,我感到我的表情很严肃,我的身子很僵硬。

照完相,我把小菊叫到里屋,告诉她我的用意:当我死后,把所有的相片烧在我的坟墓跟前,这样我就会在那边记得这一辈子的事。我自己当然做不成这件事了,我把这个任务交给她。我会给她留一笔钱作为酬金,别看我手头拮据,但这笔钱我是会筹到的。我说,不过,你不要让任何人晓得,别人晓得了就不灵了,你会接受是吗?小菊笑嘻嘻的,问,到了那边你真的还会记得这边的事?还记得我小菊?我说,你烧了相片我就记得的,相片上的影子会变成烟,跟着我的魂魄飘到那边去的。小菊就点了头,没心没肺地说,要得,到时我帮你烧纸,也帮你烧相片,不让别个晓得。可是,可是你要走了,谁来帮你办后事呢?我说,这个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了,养儿是干什么的?就是送终的嘛,我有三个儿子呢!到时你打几个电话就行了。小菊吁口气,好吧,你是老板,我听你的。

我到照相馆把相片洗了出来,小菊的相片多印了几张,给她作纪念,我只留一张就够了。我端详相片上的自己,脸色发暗,颧骨高耸,两眼无神,头发也有点乱,一副丧魂失魄的样子。我的西服太鲜亮了,对比之下,我就像裹在衣服里头的一具尸体。死亡的气息从相片上一阵阵地散发出来。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盒,将小菊和我新照的相片放了进去。纸盒里收集了几百张相片,每一张都和我的过去相关联,绝大多数是女人的照片,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是裸照。我有个嗜好,给和我上床的女人拍裸照,以供来日回味。当然,是征得她们同意了的,软磨硬缠地说几句好话,给一叠人民币,没有什么摆不平的事。过去我有自己的暗房,冲洗相片是非常方便的事。

可以说,我的一生差不多都在这个纸盒子里了。之所以说差不多,是因为我的原配不在里面。我和单媛媛结婚的时候,她将家里所有她的相片都搜走了,而那些我和她的合影,都被她铰作了两半,她拿走了她的那一半。我手头没有她的相片,她手头也没有我的相片,我们都只依稀的存在于对方的记忆里。

天黑了,没什么顾客上门,冷清得很。街面上隐约传来刀郎唱的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小菊受了传染,跟着低声哼着。我坐在里屋,发着呆。电暖炉没开,两腿冷得发麻,黑暗包围了我,躺在棺材里就是这个样子罢?外面电话铃响了,小菊喂了两声,就说对不起,老板不在。她是在执行我的旨意。我跟她交待过了的,只要是男声,只要不是送货的,一律说老板不在。因为我的那两个债主就是两个男人——其实也是两个过去欠我债的人。现在身份调了个了,以前是他们躲我,如今是我躲他们,有什么办法呢,这世道就这样。

我让小菊关了门,把她叫到身边,指着纸盒告诉她,这就是要她焚烧的相片。都在这,都要烧掉,干干净净的,半张都不能留。小菊开了灯,瞪着纸盒,因为好奇,两只小眼睛闪闪发亮。我又告诫她,在我死之前,不许偷看这些相片,我死之后,也不许看,只许烧。小菊问,为什么?我说,里头有些相片你看不得,对你不好。小菊不理解,说,你照都照得,我有什么看不得的呀?这蠢妹子,她的理由还很结实。我说,你还小,还不懂,看了会中毒的。小菊晃了晃脑壳,我都吃十九岁的饭了,我还小吗?我小你就不要雇我呵,我晓得,雇未成人打工是犯法的。嗬嗬,从这张乡里嘴巴里还拱出一句未成年人来了,新鲜。我有些烦她,说,反正在我眼睛里你还没长抻皮,我是过来人,不让你看是为你好!乡下人十九岁只当得城里人十五六岁,还没开窍!小菊鼻子一哼,你不要看不起乡里人,城里人的事,我都懂!别说我十九岁了,去年我表妹才十六,就生了一个小伢呢!有什么不懂的?

我没话说了,看来我确实小看她了。但我还是不能让她看,我造的孽够多的了,不想临死还踹人一脚。我端起纸盒,准备先放进柜子锁起来。可小菊眼疾手快,伸手就抓了几张相片在手里。我去夺,她一下把手反到背后。我生气了,反了你,竟敢跟老板对着来!小菊来了孩子气,说,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给你烧!我不仅不给你烧,我还要告诉别个!反正那时你也说不了话了,管不了我了!这一下她点中了我的死穴,我绷起脸,懊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说,好好,就让你看看你手中那几张。

小菊便从手中抽出一张来。那是一个半个中国都认识的过气女歌星,穿着无袖长裙,刘海卷卷的,挺漂亮,当年莲城电视台搞十周年台庆晚会,我把她从深圳带了过来。相片上,她搂着我的腰,将脸贴在我脸上,笑得一塌糊涂。只有我晓得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照相之前,她抱着我央求道,赵哥,再加点嘛,再加点嘛,你看我唱得好辛苦呵。我便一口答应给她多加了两万元出场费。可惜她受一个大案子的牵连,现在影都没了,过得只怕比我好不了多少。小菊惊奇极了,老板,没想到你也是个追星族呵!我瘪了瘪嘴,嘁,是我追星吗?是星追我呢,你晓得当年有好多歌星追着我叫赵哥吗?再说,我自己就是个星呢,只要我一回莲城,哪次不是书记市长请我吃饭?屁股后头大官小官跟一长络呢!小菊扬扬相片,老板,她们当歌星的,脸上搽的什么香?香死个人吧?我说,屁,一点不香,倒是一股子骚味!我说的是实话,不光歌星,我接触到的好多女人,都喜欢往身上洒那种国际香型的香水,有档次,不过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觉得那是一股狐臊味。闻上去远没有小菊身上的土腥气舒服。

小菊将歌星放进纸盒,从手中又抽出一张。她只瞟了一眼,就哇的一声松了手,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相片从她手中跌落到地上。这是一张裸照,一个年轻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双手枕在脑后,眯缝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小菊啐了一口,真不要脸,照这样的相片!我幸灾乐祸地道,我叫你不要看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菊犟嘴,我就要看,又不是丑我,怕什么!说着她将相片拾了起来,又瞟了几眼,不过手举得很远,她的脸也红红的。我说,小菊你可不要学她,也不要学我,她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小菊说,看就是学么?我晓得她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人,好人不会照这样的相片。可是她是谁呢?

我愣了愣,一时我还真答不出来,这类相片太多了。我拿过相片,翻过来一看,背面写着她的名字,吴妮娜,还有一个数字,60万。我叹息一声说,她是我过去的一个手下,只跟着我做了几个月,就带着我的60万块钱跑掉了。小菊睁大了眼睛,那你没找她?我说,人家不愿做了,还找她干嘛?再说我也对她没兴趣了,那钱也是我情愿让她骗的,晓得她要骗我,我既没戳穿她,也没制止她,我过去就有这么大方。听说她如今在浦东开了公司,发达起来了。小菊咂着嘴,啧啧,她们捞钱可真容易啊!我逗她,你要是有这样的机会,你一样可以捞呵。小菊摇头,我可不愿脱衣服,我妈说过,女伢儿的身体让别人看过了,就不值钱了。那天村里的毛坨硬要我脱,把我的罩子扯断了,我都没让他看,我把他抓出一脸的血。第二天别人问他怎么了,他不敢明说,就说碰到鬼了,把我肚子都笑疼了!嘻嘻,我当别人面问他,是个女鬼吧?他把眼睛鼓起牛卵子大,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我被小菊说乐了,这妹子真是少根筋。我说,那是,这样的人是不要给他看,他又没钱,给他看了就真不值钱了,这种人占了便宜还会四处说的。小菊说,这跟钱没关系。我说,怎没关系呢?我指着纸盒子说,这里面的人每一个都跟钱有关。小菊,我要是给你钱,你脱不脱呢?我本不想这么说,也不应该这么说,不知怎么嘴巴一张话就溜出来了。我真是本性难改。我小心地觑着小菊,她也许会受惊吓,也许会冲我发脾气。但是她都没有,她只是感到奇怪地瞟瞟我,说,老板,你又不是雇我来脱衣服的,再说,现在你也没几个钱了。我说,假如我现在有钱呢?小菊白我一眼,有钱你会开这样的小店?有钱你会雇我?有钱你还会正月初八就要去死?你早找漂亮妹子去了!我被她的抢白噎住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小菊从我手中拿过相片放进纸盒,亮出另一张相片,这个女伢又是谁?这一张倒不是裸照,不过也差不多是了,只穿着胸罩与三角**。相片背面没名字,我认不出来。我只能确定,这是一个跟我上过床的女子。我当然不能这样回答小菊。我只好摇头,说忘记了。小菊责备似的盯着我,你让人家脱了衣服,就把人家给忘记了?我说,我又没强迫过人家,都是人家自愿的,再说我从不亏待她们。我指着纸盒说,这么多人,我记得过来么?

好了,不听你扯白了,管她是哪个,反正都是些不怕丑的人。小菊说着将手中的相片全部放进纸盒。又说,下回再听你讲故事吧。小菊爬上了小阁楼。我把纸盒放进柜子里。我有些意犹未尽,想和小菊说说话,可是小阁楼上已经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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