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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二年二〇一五年(第3页)

金智英摇了摇头。

“那记得不要太常使用手腕,只能让它多休息,自然会好。”

“可是我要照顾孩子、洗衣服、打扫家里……根本不可能不用到手腕。”

金智英语带无奈地低声说着,老医生不禁笑了。

“以前我们可是得拿着木棍敲打衣服清洗呢,还要烧柴火煮衣服消毒,蹲在地上扫啊拖啊,样样都来。现在洗衣服有洗衣机,还有吸尘器不是吗?现在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

金智英心想,那些脏衣服不会自己走进洗衣机,也不会自己沾水淋洗衣液,洗完以后更不会自己走到衣架上把自己晾起来;吸尘器也是,不会带着吸头到处吸、到处拖。这医生真的有用过洗衣机和吸尘器吗?

老医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病历,为她开了一些喂母乳也可以吃的药,点击着鼠标。金智英不禁想,以前还要一份份翻找患者病历、手写记录和开处方,现在的医生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以前还要拿着纸本报告书去找主管签字,现在的上班族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以前还要用手插秧,用镰刀收割水稻,现在的农夫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却没有人会这样说。不论哪个领域,技术都日新月异,尽量减少使用劳力,而唯有“家务”始终得不到大家认同。自从成为全职主妇,金智英最深刻的体悟是:人们对“持家”的双重定义。有时持家会被看作“整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做”,充满贬义和歧视;有时则被看作“养活一家老小的事”,把你捧得高高在上,却又不会用金钱来换算这件事情,因为一旦有了定价,势必得有人支付。

金智英的母亲因为家里做生意,没办法照顾女儿坐月子。他们店面的周围开始有其他餐厅进驻,粥品店的生意大不如前,父亲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减少了店里的服务员,改由母亲上阵。幸好维持了一定的收入,供得起延期毕业的儿子。母亲一有空就会打包店里的粥品送去给金智英吃。

“都瘦到皮包骨了,还生了个孩子,又要喂母乳,一个人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妈觉得你实在太了不起,原来母爱就是这么伟大啊。”

“妈养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辛苦?都没有后悔过吗?那时候的妈妈也很伟大吗?”

“哎哟,可不是嘛,那时候你姐也很爱哭,每天从早哭到晚,你都不知道我带她去了多少趟医院。孩子都生了三个,你爸从没换过一片尿布,你奶奶那时候还要求一定要准时做三餐给她吃,要做的事情真够多,永远睡不饱,全身酸痛,日子过得跟在地狱里没两样。”

但为什么母亲从没喊过一声累呢?不只是金智英的母亲,就连周围已经生过孩子的亲戚、前辈、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最真实的育儿生活。电视和电影里只会出现可爱的宝宝,母亲也只说生孩子是一件伟大又美好的事情。当然,金智英一定会负责任地尽可能把孩子养好,但她实在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她伟大或了不起,因为一旦挂上那样的头衔,似乎就会变得连叫苦都不应该。

金智英结婚那年,电视上播出了以自然方式生产的纪录片,也就是尽可能减少医疗团队的介入,让孩子和母亲成为主体,以最自然的方式产下婴儿。后来也出版了许多相关书籍,蔚为风潮。但这是攸关两条人命的事情,金智英认为还是有专业医生的协助最为安全,所以选择常规去医院生产。她认为任何一种方式皆无好坏之分,主要看夫妻双方的价值观以及经济能力是否允许。然而,当时不少舆论纷纷倾向于认为医院的处理方式与注射药物会对婴儿造成影响,这些影响虽然和前者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却让选择在医院生产的妈妈感到自责、不安。那些有轻微头痛就马上找止痛药来吃、光是点颗痣也要涂麻醉药膏的人,却要求母亲应该以最自然的生产方式,忍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以及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恐惧,只因为这样看似比较有“母爱”,世界上会不会有名为“母爱”的宗教呢?信母爱,得永生!

“妈,谢谢你每次都送食物来,要不是有妈在,我早就饿死了。”

现在的金智英,能够对母亲说的话也只剩下感谢了。

和她同期进公司的姜惠秀请了一天假,买了一些孩子的卫生衣、尿布,还有女人的唇蜜,亲自送到金智英家中。

“什么是唇蜜?”

“就是我嘴巴上涂的这个,颜色不错吧?我和你肤色差不多,适合的唇蜜颜色应该也差不多。”

金智英很开心,至少姜惠秀没有说一些“妈妈也是女人”“别整天像个黄脸婆一样,多打扮自己”这种话,“这颜色感觉会适合你”这样就够了,非常好。金智英马上拆开唇蜜,试涂了一下,果然很适合,她顿时心情也开朗许多。

两人一起打电话叫了炸酱面和糖醋肉外卖,并把过去累积的话一口气统统讲完。金智英在聊天过程中也不忘喂女儿喝母乳、吃辅食,给女儿换尿布,并不时抱起哭个不停的女儿在家中来回走动,轻拍安抚。姜惠秀虽然说自己很怕弄伤小孩,连碰都不敢碰,但也帮忙将辅食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拿尿布,收拾碗盘。姜惠秀一脸好奇地注视着沉睡的郑芝媛的脸庞,说道:

“嗯,的确很可爱,但也不表示要叫姐生一个来玩,真的真的,没这个意思。但要是真有了,我会把芝媛的衣服洗干净留给你的孩子穿。”

“那要是我生的是儿子呢?”

“姐,你知道孩子的衣服有多贵吗?只要有人愿意拿恩典牌(8)给你,管它是粉红色还是大便色,都来者不拒!”

姜惠秀呵呵笑着。金智英这才想到要问她:“今天怎么会请假?难道最近不忙吗?”姜惠秀说最近整个公司人心惶惶,因为办公室对面的女厕里发现了偷拍针孔,最后证实是二十多岁的保安干的“好事”。大概在前年,管委会和新保安公司签约,把现有的警卫伯伯统统换成了年轻保安,有些人认为年轻人比较令人放心,有些人则认为保安比小偷还要可怕。金智英心想,那原来的警卫伯伯都去了哪里?

更令人诟病的是揭发偷拍针孔的一连串过程。保安定期将那些偷拍的画面上传到成人网站,而公司的一名男课长正好是该网站的会员,某天在网站上看见了那些女子如厕被偷拍的画面。课长当时感觉照片中的厕所、摆设、用品,以及那些被偷拍的女性穿着很眼熟,最后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同事。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报警或告知那些被害者,还将那些照片散播给其他男同事看。至今,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男同事看过那些照片,也不知道他们传了多久,过程中都聊了些什么。总之,当其中一名男同事告诫自己同为公司职员的女朋友,叫她使用其他楼层的厕所时,感觉有异的女友不断地逼问他,最终才得知真相。但这名女职员还是没将这件事公之于世,因为她和男友的恋情还没有公开。她思考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对一名非常要好的女同事说了这件事,而那名女同事正是姜惠秀。

“后来,我把事情告诉了所有女同事,也一起去把偷拍针孔找了出来,还报了警。现在那名变态保安和我们公司的变态男同事也都在接受警方调查。”

“天啊,好恶心,实在太恶心了!”

一时间,金智英想不到可以用什么词形容,只想到恶心这个词,接着又不禁回想:那我该不会也被偷拍到了?公司男同事也看到了吗?现在正在网络上流传吗?姜惠秀似乎察觉到金智英在想什么,补充说道:“装设偷拍针孔是在今年夏天。”也就是金智英离职后才有的事。

“我其实在接受精神科医生的治疗,虽然外表看似正常,还故意笑得很大声,一副开朗的样子,其实我真的快疯了。现在只要和陌生人眼神交会,就会一直想着那个人是不是也看了我上厕所的照片;听到有人在笑也会觉得一定是在嘲笑我。公司里大部分女同事都在吃药,接受心理咨询。静恩甚至因为吃太多安眠药而被送去急诊室,总务部门的两名女职员和崔慧池代理、朴善英代理则干脆选择了离职。”

“结果,那些接受调查的男同事居然还说我们太过分,他们认为针孔又不是他们装的,拍摄者也不是他们,只不过是在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浏览的网站上看照片,就被当成性犯罪者。但他们明明就在传播照片、助长犯罪,却完全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

现在金恩实组长召集了几名精神状况还算良好的受害者,接受一些女性团体的协助,正勇敢面对这起事件。金恩实组长甚至在筹备一家新公司,打算把公司里的女职员统统带走,因为她们要求公司要有具体的道歉以及承诺,防止类似事件再度发生,负责人也要接受惩处,但公司老板只想息事宁人,不断地说:“要是这件事情在业界传开,那公司该怎么办?”“那些男同事都有父母妻儿,一定要把他们逼上绝路才甘心吗?”“站在女生的立场,把这件事情闹大不也没什么好处吗?”与同龄的韩国男性相比,老板的观念、想法还算是比较与时俱进的,没想到竟然会从他口中说出这些自私自利、只想自保的谬论,金恩实组长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说:“既然他们都有父母妻儿,就更不应该做那种事情,而不是可以因此得到原谅。老板,先从您的观念开始改变吧,您要是继续用那种价值观在职场上混,就算这次的事情让您侥幸过关,之后类似的事情一定还会层出不穷。从过去至今,您应该知道自己一直都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公司性骚扰预防教育吧?”

其实金恩实组长内心也充满恐惧,早已心力交瘁。不论是她还是姜惠秀,还有一起为这件事情担忧的其他受害者,每个人都希望这件事尽早落幕,回归日常。讽刺的是,当加害者在担心自己很可能会有一些鸡毛蒜皮的损失时,受害者则必须做好很可能会失去一切的心理准备。

郑芝媛刚满周岁便开始上幼儿园,没想到很快就适应了学校生活。每天早上九点半前到幼儿园吃早餐,玩一会儿再吃午饭,下午一点前回到家里,洗好澡再睡午觉。扣掉接送孩子的时间,金智英会有三个小时左右的空闲,然而,那段时间也不全然属于她自己,她必须抓紧时间洗衣服、洗碗、整理家务、张罗孩子要吃的零食和饭菜,真正能利用那段时间悠闲喝杯咖啡的机会少之又少。

实际上,照顾零到两岁子女的全职主妇,一天当中大约有四小时十分钟的闲暇时光;将孩子送去教育机构的主妇,则有四小时二十五分钟左右的闲暇,等于一天只多出十五分钟,但这并不意味着将孩子送去教育机构的主妇就能够好好休息,差别只在于做家务时孩子有没有在身边罢了(9)。当然,对金智英来说,光是能够放心专注地做家务这一点,就已经令她心满意足,总算能好好喘口气。

芝媛出生前,郑代贤和金智英靠着两份薪水和认真储蓄,好不容易还清了向银行贷款的全租金。然而,就在房子租满两年之际,房东按照周围房租时价,将保证金涨了六千万韩元(10),使得夫妻俩不得不再次向银行贷款。光靠郑代贤一个人的收入,根本不敢妄想能买一套小公寓,让一家三口不用担心搬家、保证金等问题;等芝媛长大,上了幼儿园、开始补习之后,会更难负担那些费用。金智英感受到自己也得赚钱贴补家用的压力,房价、物价、教育费……无尽的开销摆在她眼前。只要不是能领到巨额遗产,或者从事极少数的高收入行业,每个人都生活得苦不堪言。

金智英的周围也有许多女性朋友是从孩子上学以后重回工作岗位的,有些转行做自由职业,有些则当家教、补习班讲师,或者创业开设K书中心(11),不然就是跳入补习市场。更多人选择以打工为生,诸如当超市收银员、服务人员、饮水机管理员、电话客服等。产后离职的女性有一半以上都会面临五年以上找不到新工作的窘境,尽管好不容易找到新工作,能够从事的行业与能享受的待遇也明显不如产前。与产前的职场相比,二次就业的妇女选择在四人以下小型事业体工作的比例多了一倍,进入制造业的与成为企业上班族的明显减少,反之,进入住宿、餐饮业、零售业的则变多,薪资条件也不太理想(12)。

自从义务教育开始实施,大家对年轻妈妈形成了刻板印象,认为她们都把孩子送去幼儿园,自己去喝下午茶、做指甲、逛商场。然而,如今在韩国真正拥有那样雄厚财力的三十几岁的女性真的不多,只占极少数,多数还是领着最低薪资在餐厅、咖啡厅里端盘子、送餐点,帮别人做指甲,在百货公司里销售商品。自从有了女儿,金智英每次看见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性,就会好奇对方是否有小孩、小孩多大了、小孩托谁照顾等。经济不景气,高物价,恶劣的职场环境……其实人生中的各种苦难,谁都会面临,无关性别,只是许多人不愿承认这点。

金智英把女儿送去幼儿园以后,准备到超市买菜。在超市入口的冰激凌专卖店门口,贴着一张招聘海报,工作时间是早上十点至下午四点,时薪五千六百韩元(13),并欢迎二次就业妇女前来应征。金智英顿时眼前一亮,看了一眼里面的店员,应该也是一名主妇。她决定进去买一个冰激凌球,顺便问问招人的事情,没想到竟得到了非常亲切的说明。那名店员说她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自从孩子上幼儿园,自己出来工作已经四年了,因为老大要上小学了,才决定离职,不然其实很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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