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方程也摆脱了那些讨厌的量子跃迁。当电子从内层轨道跃迁到外层轨道时,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振动的跳绳随着你的手改变速度而改变波长。这种转变看起来令人厌恶,但整个过程很平稳,并非瞬间发生。电子从一个轨道变换到另一个轨道时要发射或吸收光子,这是电子波振动成新形状的结果。
唯一的问题
薛定谔方程计算的是波函数,并预测它会如何变化。关于电子我们想知道的一切,波函数都提供了充分的描述。毫无疑问,这是数学美的胜利。前提是你不去问那是什么意思。
你所需要做的,就是输入相关的数字,转动手柄,页面上的符号就会输出可靠的数据,告诉你在特定的情况下电子会发生什么。但……电子波……究竟是什么?
更令人忧心的是,如果不在运算中加入“虚数”,薛定谔方程就无法给出正确的答案。我在本书中尽量不用数学方法解释量子力学,但虚数对这个故事很重要,我们不能轻松地绕开它。所以,亲爱的读者,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开始玩数学游戏了!
发挥你的想象力
事情是这样的。取一个负数,比如-2,然后加倍,就得到了-4。我们可以把算式写成:-2×2=-4。
然而,如果我们用-2乘以-2本身,会得到相反的数字。一个负数乘以另一个负数结果是正数,因为负号被抵消了,也就是把负数彻底转变成正数。两个负数相乘得到正数,我们可以写成:(-2)×(-2)=4。
每个人都知道4的平方根是2(如果你不知道……那么,剧透警告!),但这不是完整的答案。事实上,4的平方根是2和-2,因为这两个数与本身相乘都等于4。
这意味着-4的平方根不是-2,因为-2的平方不等于-4。那么负数的平方根是什么?似乎没有任何数字与自身相乘可以得到负数。
为了解决这个悖论,亚历山大港的希腊数学家希罗发明了一种新的数字,这种数字垂直于我们习惯使用的数字。这些数字被定义为负数的平方根,勒内·笛卡尔称之为“虚数”,因为这些数字看起来不切实际。[5]
我们用字母i表示虚数,并把i定义为-1的平方根。-4的平方根是i2,-9的平方根是i3,-16的平方根是i4,以此类推。
虚数看起来像骗人,但话又说回来,数学家经常创造一些概念,在科学家为这些概念创造用途之前,它们看起来毫无意义。毕竟,有一段时间负数听起来很蠢,你能拿出-5个物体吗?
在这个意义上负数不是“真实的”,我们不能够用手数出一个负数,但它们绝对是有用的。电子的电荷与质子的电荷相互抵消,所以正负数是个很好用的系统。
同样,只有方程中包含虚数时,电子波函数才能成立。如果薛定谔的方法有效(它确实有效),那么电子不仅在三维空间里绕原子核振动,还在一个虚构的维度里绕原子核振动。大自然在搞什么鬼?
生而自由
德国物理学家马克斯·玻恩是第一个试图理解电子波函数真正含义的人。玻恩被量子力学的随机性迷住了,这是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的直接结果。
我们测量一个粒子,最终能确定它的位置、动量等性质(在海森堡极限内),但真正奇怪的是,由于这些性质在测量之前有点模糊,重复测量几次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如果一遍又一遍重复某个经典的(普通的)实验,你会得到相同的结果。让小球滚下斜坡,你很容易就能预测它会到达哪里。在牛顿这样的人看来,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随机或偶然,只存在可预测的物理定律。
对经典物理学家而言,哪怕抛硬币的结果也不是随机的。拇指施加的冲量、硬币在空中划出弧线的角度,以及它与地面的相互作用,都预示了硬币最终会哪一面着地。
如果有一台足够强大的电脑,并将所有的数据输入其中,你就可以准确地预测抛硬币的结果。我们之所以把抛硬币当成随机的,唯一的原因是我们无法立刻完成这么多计算。但量子力学不同,量子力学的结果似乎真的是随机的。
你也许听过这句格言:“疯狂就是犯同样的错却期待不同的结果。”这句话常常被误认为是爱因斯坦说的(事实上它出自匿名戒毒会1981年印刷的小册子)。[6]这是有道理的。如果你一遍又一遍重复同样的事情,却期待不同的结果,那你该有多疯狂?就像量子物理学家那样疯狂。
以双缝实验为例。一开始,你向双缝发射一束电子或质子或无论什么粒子,结果探测屏上出现了斑马条纹。但你不可能提前知道,当一个粒子落在屏幕上时,它会出现在哪条条纹上—你只能基于概率来猜测。
粒子有40%的概率落在中央光带,有20%的概率落在两侧相邻的光带,有10%的概率落在次相邻的光带,等等(暂且记下这些数字)。
实际上,当你沿着轨迹掷出电子,会发现它的终点都不同。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迫使我们放弃预测未来的想法,让我们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事情的发生基于概率,优雅而疯狂的量子女神一时兴起的念头决定了一切。在实际测量以前,粒子的位置是不精确的(粒子是不确定的),我们在测量时只能预测可能的位置,而不是确切的位置。
所以,玻恩决定计算电子波通过双缝时的薛定谔解,发现波的“振幅”(波有多高)对应着我们熟悉的数字。
探测器屏幕中心的峰值(波的振幅最大的地方)亮度为6。32,接下来两边的两条光带亮度为4。47,再接下来是3。16。这些数字似乎没有规律,但其实有:它们是我们刚刚看到的百分数的平方根—40的平方根、20的平方根、10的平方根。
如果我们用薛定谔方程计算电子波,然后把结果与本身相乘(取平方),它们就会与实验中粒子的可能位置相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