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听清一哥他们说,神去村在举办婚丧喜庆时,都以地区为单位,由同一区村民共同协助。我不认识这次过世的村田爷爷,他住在下地区,当地从昨晚就开始为守灵和葬礼做准备工作,女人负责做菜,男人负责搭祭坛,张罗棺材。我住在神去村最里面的神去地区,所以只要去参加葬礼就好。
薄雾从山谷的方向蹿上来,在脚下缭绕。
我们横向排成一排,面向山脊割草。长柄镰刀的高度直抵我的手臂,不需要弯腰割草,但很不好操作。
与喜轻松自如地挥动着大镰刀,简直就像死神。他巧妙地避开杉树的幼树,把周围的杂草割得一干二净。我开始渐渐落后。
“不必着急,”清一哥回头对我说,“小心割到脚。”
他的话音刚落,我手上的镰刀一滑,居然砍下一株小杉树。惨了!我慌忙蹲下来,把那株小树插进地面。杉树插回地上会长根吗?好像不行,那至少装装样子吧?……
我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与喜叉着腰站在我面前。他在这种时候特别眼尖。
“你是白痴吗?”与喜的怒骂声响彻整座山,“天底下哪有人砍掉自己的饭碗!”
哇哇哇。我蜷缩着身体,拼命道歉。
“对不起!”
但再怎么道歉,都无法让小树活起来。
“好了,好了。”
三郎老爹为我解围。
“他第一次割草,难免失手啦,”岩叔走下斜坡,“割小树周围的杂草时,要贴着树干的根部,让刀刃朝上,再把镰刀背部压向草丛。”
他抓着我的手,教我使用镰刀的方法。
“镰刀伸进草丛后,向外侧偏倚,往自己的方向拉,这样刀刃就绝对不会划到杉树。”
“是。”
掌握诀窍后,我调整心情,继续割草。岩叔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样就对了。”然后回到自己的地盘,只有与喜用像死神般的目光瞪着我。我知道了啦,我不会再砍倒杉树了。
雨、雾和汗水让工作服和头发都又重又湿,只要稍微停止活动,身上就好像失温一样,全身开始发冷。午休时,我们在半山腰升起了篝火。山上的树木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远处的山头顶着白云,薄雾不断地从地面升起。
“今天最好大家都提前下山。”
清一哥说完,灭了篝火,仔细地用土盖好。
三点过后,我们准备下山了。那时候,我们已经割完了半山腰的杂草,往上爬到了更高的位置。
“喂,神降。”
听到三郎老爹紧张的声音,我停下了挥动镰刀的手。与喜望向神去山。
白云一下子从神去山的山顶上流泻下来。不,那不是云,而是雾。浓雾像海浪般从斜坡上泻下来,转眼之间,往村庄的方向冲去。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集中到清一哥身旁。与喜用紧张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阿锯!”在斜坡上玩耍的阿锯跑了过来。或许是我心理的作用,阿锯的尾巴好像卷得比平时更紧。
“神降是什么?”
我小声地问。
“就是雾像这样从神去山冲下来,”清一说,“发生这种情况时,周围的山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所在的西山就出现了变化。刚才只有薄雾从山谷冉冉升起,如今已经静止不动。相反地,乳白色的雾从山脊顺着山坡流泻下来。
“哇噢。”
一转眼,我们就被白雾包围了。明明近在咫尺,我却看不到清一哥和与喜。
浓雾吸走了声音,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站在地上,我快要抓狂了。
“安静。”清一哥低声对我说,“别担心,不要动。”
我用力抓起放在地上的镰刀。不用担心,我人在山里。我在浓雾中调整呼吸,努力平静自己的慌乱。
咚、咚。神去山上传来宛如鼓声般的低沉声音,接着,又传来隐约的铃铛声。我以为是幻听,但似乎不是。铃、铃的清脆声从西山的山脊传来,经过我们身旁。我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手指无法动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戳在那里。
怎么回事?刚才经过我们身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