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下车!”
我大叫起来。更可怕的是,与喜开着小货车追了上来。与喜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从驾驶座探出头大叫着:
“勇气,你想逃吗?我饶不了你!”
他龇牙咧嘴,简直凶神恶煞。大事不妙了。
直纪越飙越快,与喜也紧追不放。他的小货车装的是什么引擎?他们在山路上竞速追车。我如果吓昏了,肯定小命不保了。我拼命激励自己,发挥最大的毅力保持清醒,但每隔十五秒,脑袋就会一片空白。
摩托车和小货车几乎同时抵达车站。在车站等电车的老太太一脸吃惊地看着我们。我下了摩托车,正要走向车站,但双腿直发抖,几乎无法站立。我只能爬,却被与喜踩住了背。
“直纪,你还是这么猛。”
“因为载了点货,今天差一点输给你,”直纪笑了笑,“改天再玩吧。”
最后一句话似乎在对与喜说,又像是说给我听的。直纪的摩托车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山路上。
“你还真会找麻烦哪。”
与喜把我拉了起来,押上小货车。电车驶离了车站,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也搞不清楚是因为没有逃走的悲哀,还是捡回一条命的安心,让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老家在哪里?”
返回神去地区的途中,与喜问我。
“横滨。”
“我没去过,是个好地方吗?”
当然是个好地方。无论是商店还是玩的地方,都有太多这个村庄没有的东西。我原本想这么回答,但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即使我离开那里,也没有人会在意。
我寄了明信片给我的高中同学,告诉他们这里无法使用手机,也留了与喜家的地址和电话,却没有人回信给我,也没有人打与喜家的黑色转盘电话。大家可能都忙于新生活吧,我爸妈有了新欢孙子,早就把旧爱儿子抛在脑后了。
嗯?搞不好是因为我现在的处境很悲惨、很落魄?
“虽然神去村可能无法和横滨相比,但也是一个好地方。”与喜说,“你对这个村庄和山上的事还一无所知。”
“那当然,我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啊。”
“你应该再多住些日子呢哪。如果现在逃走了,我会告诉我的子孙,‘有一个从横滨来的平野勇气比金针菇还要脆弱,是一个完全派不上用场的米虫’,一百年后,你会成为这个村庄最弱的传说。”
“那又怎样?即使成为这个小村庄的传说,我也不痛不痒。”
太无聊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之后,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哪啊哪啊,”与喜静静地轻声说道,“没有人一开始碰林务工作就顺手的,只有我这个天才例外。”
黑色的山影浮现在满天晚霞中。
我和与喜回到家时,家里一片漆黑。
“美树,不在家吗?喂!”
与喜一边叫着,一边脱下鞋子走进饭厅。我也跟了进去。
“与喜,你先坐下。”
黑暗中,传来繁奶奶的声音。定睛一看,发现繁奶奶宛如亡灵般,驼着背,坐在祖先牌位前方。
“哇噢,奶奶,原来你在家。”与喜伸手拉了一下日光灯的绳子开关,“为什么没开灯?”
“绳子这么高,我怎么拉得到?”刺眼的灯光让繁奶奶不停地眨眼,“你老婆离家出走了。”
“又离家出走!”
与喜对着天花板叫道。繁奶奶拍了拍榻榻米,与喜端坐在矮桌旁,我也不得不端坐在与喜身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与喜叹了一声。我也有同感,饭团里还放了可乐饼。
“你之前没回家时,是不是骗她说去巡山了?”繁奶奶用严厉的声音问,“结果跑去名张玩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