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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让送葬者前来(第6页)

“嗯。”我说。

不久后,我和李春苗登了记。我俩捧着毛主席语录拍了照,她坐着,我站在她身后。她笑得合不拢嘴,我也笑了,我是被她合不拢嘴的样子逗笑的。拍照片的人说,“笑就笑,别把嘴咧那么大行不。”

“等咱们结了婚,”李春苗在我的平房里环顾,“你妹妹住哪儿啊?”

“就……”我说,“跟咱们一屋住呗。”

“那不行,不方便。”李春苗说。

“拉个帘子不就行了?”我说,“我都想好了,喏,你看这根铁丝。”

“那也不行。”她巡视完“领地”之后,径自出了屋。

李春苗的眼停留在房门外的左侧空地上。她不说话,只是看,用目光搭起了一个小屋。

小屋垒起来了,有一扇我低下头能进去的小门,还有一孔小窗。李春苗还会瓦匠活儿呢。她可真强。铺板是我给忍秋钉的,我在部队自己打过木箱子。可我手还是不如爹灵巧,大拇指被榔头砸了,李春苗冲过来,把我拇指塞进她嘴里,吐出来,噗噗吹气,又塞进去,再吹。凉飕飕的,倒是吹跑了些疼。

忍秋很高兴,她钻进小屋,躺在自己的铺上傻笑,“谢谢嫂子,我有自己的小屋啦,啦啦啦——告诉你嫂子,我哥半夜老咬牙,你可别害怕——嫂子你真好。”她说。

李春苗先是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转身回屋,把她妈亲手做的被褥抱了来,一把扯起忍秋,三下两下铺上,说:“秋,再躺躺。”

“更软乎啦!”忍秋钻进被子,打滚儿,撒欢儿。像我第一次躺进爹挖的地洞里。

桌上,点着两只用红纸裹起来的蜡烛。李春苗正坐在床头数钱,还有粮票,头摇曳在烛光里。这也是客人们留下的。

你年轻你不知道,那年月还有粮票,粮票也可以当份子钱,甚至比钱还好使呢。

“抠门,才这么点儿。”李春苗把那沓钱和粮票摔在桌子上。我能说什么呢,我劝她说,已经不少了,反正咱俩都有工资。这些份子,大都是她的亲戚给的,我和忍秋没亲人,只有我几个战友来了,撂了些钱。新兵连时候的战友老李没给钱和粮票,给我们拿来几个水果罐头,我们这拨人里最后一个提干的老孙提溜来几斤拆骨肉。老李分在了罐头厂,老孙在肉联厂当质检员。

李春苗还是抱怨了几句。她气哼哼的模样在烛光下挺好看的。我凑上去,捧着她脸,亲了一口。她一把抱住我,湿湿的嘴唇贴在我嘴上,我含着她的嘴唇,用舌头抿着,真厚啊,又软又厚。我胸脯感觉到她心跳快了,我何尝不是,也砰砰跳。

“等下。”她推开我,跳到一边,拉开抽屉,摸索着什么,稀里哗啦的。

这时候我觉出累了,和衣躺在**。两张单人床拼起来的床很不满意,吱吱纽纽地叫了几声。房顶上,是我和忍秋亲手糊的报纸,正中央的报纸上,有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笑脸,那是忍秋用毛笔画的,她说,“这就是我的脸,我不在的时候,也看着我哥我嫂子,看你俩是不是高高兴兴的。”

我冲那笑脸微笑,真调皮啊,秋。

李春苗趴在我身上,她柔软的梭形身体让我硬了起来。她的嘴唇又贴了上来,我微微张开嘴,回吻着她。她嘴里的味道变了,甜丝丝的,有些橘子味儿,我皱了皱眉。她的舌头滑进我嘴里,我轻轻咬了下,不是舌头,舌头哪有那么硬。我慌乱了,用舌头去推,那东西反而顺势滑入我的口腔——

我使劲扭过脸,双手推开李春苗,全无防备的她滚到了墙根儿。我没看到她的表情,只听到爆发在身后的斥骂声。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骂人。

从床底下拿出痰盂之前,我的胃已经开始**了,恶心一拨又一拨地向咽喉涌。我把自己折叠起来,半个脑袋扎进痰盂,控制不住地吐,把婚宴上吃的寥寥无几的食物和白酒茶水尽数吐出,直到嘴里苦如黄连,胆汁也呕出来。

吐的时候,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她的确在说着什么,骂着什么,那些话在屋子里弹跳,冲上天花板,报纸发出“噗噗”的声响,又掉落地上,洋灰地上溅起钢花般的火星。

她扑到我后背,拧我搡我,我只管吐我的。

总算停止了。我直起腰,拿手背抹去嘴边的粘液。眼前是一片黑。

我去摸她的手,她把我的手打掉,嘴巴一开一合——我发现自己听不到她发出的任何声音。

我扣起手掌,拍了拍耳朵,“对不起,春苗,”我对她说,“我不吃糖,从来不吃,真的。”

“你神经病啊你,”她吼叫着,“这是咱俩的喜糖!这糖是有毒还是怎么的,你说,你为什么不吃糖,这还是我偷摸藏起来的,要不都得便宜了那帮小兔崽子,你有毛病啊你,你到底想不想跟我日子,我不就是想让咱俩以后的日子甜甜蜜蜜嘛,可你,你个王八——刘忍冬你跟我说实话,是个老爷们就别藏着掖着,你说,你是不是嫌我,你到底……”

好不容易,我的耳朵隔离了她的声音,听到门外的忍秋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声音听上去忧心忡忡。

到了,我也没告诉她我为什么不吃糖,如今我快死了,她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吃糖。但我会告诉你,我会把我所有的事都讲给你听。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争吵。

累了,我想躺一会儿,就一会儿。只要我还能醒过来,就给你讲。

嗯,我答应你,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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