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遇到可怕的事情时会把头埋进沙里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想我完全能体会到它们的心情。
话说到这里,户塚友梨长长地舒了口气,小声说:
“我累了。”
是该累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她已经说了三个小时。自从我完全转为听众后,她几乎是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话。
我们只点了两三杯乌龙茶和几碟小菜,对于居酒屋而言,我们并不是什么好客人。
冰块已经完全融化了,她一口喝干杯里的乌龙茶。
“再点一些吃的吧?”
“不用了,谢谢。”
她说完便不再开口。于是,我专注于清空碟子里的菜,沉默笼罩着我们。
借着服务员来收盘子的机会,我要了两杯热茶。
“我们的故事有意思吗?”
“嗯,特别有意思。”
这不是客套话。真帆为什么会在车站?友梨杀死的男人究竟是谁?
疑问实在太多了。
“能写成小说吗?”
“嗯……这个……”
如果后续和结局由我自由发挥,也许可以挑战,可这又不是什么破案游戏的题目。
“可以是可以,但里面一定会加入我的主观意识和一些吸引读者的设计,当事人应该不会喜欢。”
小说就像一匹野马,有时甚至连作者也无法驾驭,所以我不能轻易接受对方的要求。
从她说出口的那一刻起,事实就一点点开始变质了。再经过我的消化与加工,最后就算能作为小说呈现出来,应该也和她的期望相去甚远。
热茶上来了,我喝了一口,陷入了沉思。
那么,我为什么还在听她的故事呢?
因为她希望我继续听下去?如果那是我不想做的事情,我必然会借故推辞,可我却在和她商量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这难道不是说明我想继续听下去吗?
我想知道她们的结局。
户塚友梨就坐在我的面前,把装有热茶的茶杯捧在手中取暖。这个故事的结局应该不会太坏。
当然,就算故事讲完了,她的人生也会继续下去。
被闹钟吵醒。
关掉闹钟,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洗脸。刷完牙,把面包放进面包机,拿出来后在上面摆上奶酪片和酸洋葱,吃下。用微波炉热好牛奶,倒入速溶咖啡,边化妆边喝。
把头发扎成马尾,穿上粗布牛仔裤和毛衣,拿上大衣和每天都拎在手上的包出门上班。
犹如印章敲下的一个个印迹,一成不变的日常一成不变地继续着。
仿佛只有那天被拉扯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天穿的衣服和鞋子一点点都扔掉了。那件大衣平时一直穿在身上,后来再想穿它,打开柜子才想起已经被处理掉了。
只有衣柜里缺失的那一小块空间证明着那一天确确实实存在过。
真帆没有联系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联系她。
我考虑过向初中同学打听一下,或许可以找到能联系上她的人,可那所学校里和真帆关系最好的就只有我了。
真帆和团地的同龄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和真帆的联系彻底断了。
之前的电话也是她通过公用电话打过来的,要想找到她就只能再去一趟那栋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