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寺没有回应。
我站了起来,将菜刀丢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我吐出一口气,身体颤抖着。
我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吧!
我脱下被血染红的内衣,走进浴室照着镜子。我看见镜子里那个女人散乱的长发披在苍白的脸上,眼睛往上吊,嘴巴微开,脸颊上都是血。
我冲了个澡,将身上的血洗净。从浴室一走出来,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浑身是血的小野寺仍然睁着眼睛倒卧在那里。我心想要不要帮他把眼睛合上,但最后还是作罢。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穿上新买的内衣后开始化妆。我打开衣橱挑选衣服,在衣橱的角落挂着一件灰色的夹克。我将它拿出来,那是彻也的衣服,是他在博多时穿过的衣服,我还没扔掉。
那段时光真是美好。
虽然没钱,但是有彻也陪伴我。即使他常对我施暴,但是他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我们彼此慰藉,为什么会那么美好呢?彻也会像个孩子似的哭倒在我怀里。即使我和其他男人睡觉、打安非他命能得到短暂的快乐,但是我却无法像那个时候一样满足。
我选好了衣服,下半身穿牛仔裤,上半身则穿白衬衫配手织的毛衣,然后再穿上彻也的夹克。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最像我,是不是啊,彻也?
我将内衣、仅剩的现金、存款簿和其他一些杂物塞进了运动袋里。
我打电话叫了出租车。电话旁放着那张我昨天记下的便条纸,上面是赤木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我盯着那张纸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那张纸撕碎丢进马桶里冲掉。
我听见汽车的喇叭声,拿起包包走到门口,正要转动门把手时回头看了一眼,小野寺那像假人的眼睛瞪着天花板。
“再见了,小野寺。我也会立刻过去,但不是去找你,再见。”然后我有点犹豫,又追加了一句,“对不起,但是小野寺你也有错。”
我一打开门,阳光便洒进来。我快步走出公寓坐上出租车。
“到雄琴温泉车站。”我告诉司机。
我在雄琴车站坐上火车,南下琵琶湖西岸后,在大津下车。我原本是打算在这里换车,但是还没决定要去哪里死。
在车站内漫无目的地走着,我走出人潮,站在柱子的背后。嘈杂声不绝于耳。“绿色窗口”的字样映入我的眼帘。
我还没有坐过新干线。新干线还没通到博多,而且当初我是坐小野寺的跑车来雄琴的,所以没有坐过新干线。只在电视上看过的梦幻超特快车,坐上去后只要几小时就可以到东京。
东京。
那是我一次也没去过的大都市。如果能去那里的话,或许会有些转变,或许能逃离我所有的过去。
我在绿色窗口买了去往东京的车票。电车加上对号入座的特快车套票,花了我四千多日元。我从大津坐上东海道本线,在京都下车。从月台爬上楼梯,走过横跨铁路的便桥,再下到写着往东京方向的新干线月台。
下午一点十三分(Hikari三十二号)开往东京的列车进站了。我心跳加速地踏上了Hikari列车。座位在通道左边靠窗,隔壁没人坐。我坐下后,将包放在腿上,Hikari号便开始慢慢行驶。
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脑袋一片空白,不久后便坠入梦乡。
我醒来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讨厌的梦。
我怎么会梦到我拿菜刀杀人呢?我还记得那个人叫小野寺,而且我还去做土耳其浴女郎耶,真是可怕的梦。是彻也吗?连那个男孩也出现了,比我小一岁的可爱男孩,还有一个叫赤木的老头子,脸长得很凶,但是我感觉他是个好人。还有一个人,名字我想不起来了。算了,我该起床了,否则上学要迟到了。
不对。这个震动和声音,我现在是在火车上。为什么?啊!对了,是去调查修学旅行的目的地吗?还是真正的修学旅行?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睁开眼睛。
在车窗的另一头富士山高高耸立着,皑皑白雪覆盖着苍郁的山头,我的睡意全消。富士山美得令我惊叹,我深深为它着迷。
为什么富士山会……难道我还在做梦吗?
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有放在腿上的运动袋,又看了看我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垢,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打心底里感到绝望。
我抓住夹克的领子,将夹克紧紧裹住身体,猛吸夹克上的味道,让我觉得彻也好像和我在一起。我眼眶发热,几乎落泪。
彻也。
我的心快要崩溃了,我无可救药地思念彻也。
于是我决定了自己寻死的地方。
下午四点多,我在东京下车。我找到车站的一位工作人员,向他询问如何去三鹰。我按照他教我的换乘中央线电车,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就到了三鹰。当时太阳正要落山。
我从三鹰车站的月台走下楼梯,一走出检票口时,就看到挂着一块周边地图的广告牌,上面写着车站前的商店名称等,我在地图上发现玉川上水就在车站的旁边。
彻也如果是太宰治转世投胎的话,那我就是山崎富荣。为什么当时我没有追随彻也呢?如果当初我和他一起死了的话,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也已经走到终点站了,我也要追随彻也的脚步而去,彻也一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我走出车站往左转。沿着步道种植的好像是樱花树,我透过枝叶间往下看,可以看见缓缓倾斜的土坡。在那底下横卧着一条用石材组合建造而成的像是水渠的沟。宽两三米,深一米左右,但是沟里并没有水在流动。太宰治当时是在哪里投河自尽的呢?如果要自杀的话,应该水量要很丰沛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