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讲给“您”听的故事
采访
电影快要拍完了,最近心情怎么样?
整整用了一年半的时间,纯制作费超过了30亿韩元。如果问我现在有什么想法,只想说“不过是100分钟的娱乐,却花费了过多的金钱和人们的血汗”。不久前,还为了Foley制作去了综合制片厂。
Foley是什么?
Foley是电影里的特殊音效,比如开关门的声音、脚步声等。大部分韩国导演都不怎么去录音现场,但负责此次配音的金锡元社长让我最好过去一趟,于是我去看了一下。在暑伏天,因为怕产生噪声连空调都关掉了,穿着厚重军服的特效艺术家们重复着猛地站起拔枪的同时向后仰倒的动作。金社长的要求也够奇葩:“能不能发出灵魂出窍的人的声音?”“膝盖中枪的人倒下的声音应该不是这样的吧?”他们为了给观众带来更加逼真的摔倒情景,为了创造哪怕能比眼屎好那么一丁点儿的摔倒艺术,数十次数百次地重复摔倒。如果这样拍出来的电影只有一万人次的票房,那么暂且不论作品的艺术性,导演的内心肯定是崩溃的,这付出了多少心血啊……当时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如果说一位导演不顾票房,只顾追求自己的艺术境界,那么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就您?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重视票房的呢?
我那是不走运,但我从没懈怠过商业化方面的努力。还有,我想提醒您一下,在提出带有侮辱性的问题之前您最好过过脑子,否则您会发现这是今天采访中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您认为自己“不走运”的原因是什么?
有很多外因,但现在说那些也没什么用了……说到电影的趣味性,就得思考,究竟是以谁为对象的趣味性。虽然电影对象被统称为观众,但观众是由非常多样的个体组成的,他们彼此有着各不相同甚至相反的情趣,那么我们应该迎合哪一部分人的兴趣呢?既然不可能跟30万名观众一一商量,那么就只能相信我自己了。如果我觉得有意思的话,那大家也都会觉得有意思。所有的导演都是首创者,也是第一位观众,他们通过迄今为止阅片无数所积累的经验生成了某种标准,以此判断自己作品的好坏。所以,是否拍商业电影的差异就来源于此。事实上,韩国的导演们制作电影的实力都大同小异。因为喜欢《勇闯夺命岛》这样的电影,所以拍出了《生死谍变》;因为喜欢侯麦和布列松,所以出现了《江原道之力》。总而言之,最终拍出来的电影是根据导演的标准而改变的,而这个标准是从别人制作的其他影片来的,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但问题是,我喜欢的电影和大众喜欢的电影有太多差异。
您喜欢的电影,不招观众喜欢的理由是什么?
应该有多种原因吧,但最致命的是韩国的记者和批评家尤其重视所谓的“完成度”。我不喜欢砸很多钱精心雕琢的作品,那些能够凸显名演员的演技、故事情节如行云流水般展开、在技术上毫无瑕疵的“WellMade”电影,根本激不起我的兴趣。
您最终还是回到了B级片,真的有那么好吗?
在所有方面平凡无奇的我为什么会在艺术领域有着如此各色的兴趣,实在令人费解。一般认为看电影看到腻的电影狂粉才会最终选择B级片,但我是从一开始就深陷其中。一旦陷进去了就难以自拔。我认为,世界上所有的电影导演都可以分成D类Director和B类Director,前者是指博士Doctor,后者是指学士Bachelor。
相比《恐怖走廊》,人们更喜欢《宾虚》的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吗?
说实话,无论我怎么想,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即使将威廉·惠勒的所有作品都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塞缪尔·富勒的任何一部作品。无论在音乐、美术还是文学上,我跟大众的鸿沟都是存在的。我并不是炫耀自己拥有多么高尚的艺术品位,就像我们不能断定汤姆·威兹要比甲壳虫乐队伟大一样,实际上对我来说,这一直是让我非常苦恼的事情。而且我虽然喜欢B级片,但又不喜欢类型片,简直就是自相矛盾。例如,因为柳承莞制作类型片,所以人们不是很喜欢他是吗?(不停摇头)可是我呢……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请问您对《没好死》的成功有何感想啊?
我几乎跟他本人一样很蒙。我甚至担忧我不是作为《共同警备区》的导演,而是作为柳承莞的电影老师被后人记住。
那您喜欢《没好死》吗?
必须的,不过遗憾的地方还是有的,我认为力度应该再大一点儿,譬如对老师进行私刑的场景应该描绘得再具体一点儿。
(赶紧打断他的话)来谈谈您迄今为止制作的两部作品吧。
首先,我制作的电影不止两部。因为去年我用35毫米镜头拍摄了30分钟长的短片,所以应该说两部外加三分之一部才对。首先,我的出道作品《月亮是太阳做的梦》是一部讲述时尚摄影师可塑性的电影。当时的我不仅使用了放大和推进技术,还用了各种技巧和非常绚烂的手法,可以说,作为商业电影,我做了不少颇具实验性的尝试,而且在内容方面我非常执着地追求通俗化。因为我认为只有那样,才能在极低预算的电影市场里生存。柳承莞也正是被我这一点所吸引,毫无顾忌地来到了我身边。当时这部电影几乎没有任何评论,票房也很差。现在看来,这部电影中的感伤主义和稚气实在令人心寒,而且不选择李承哲就不拍这部电影的制作人也很讨厌。事到如今还能怎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三人组》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二十多岁就出道了,但混了四五年之后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郁闷。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拍了那样一部残酷的电影吧。除此之外,我还经历了很多变数。首先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叫李勋的人改变了我很多。因为他,我爱上了荒唐的幽默和冷静的风格。虽然《甜蜜的吸血鬼》和《睫毛膏》都夭折了,但对我没有丝毫影响。后来与李武英一起写剧本,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能具体讲一讲您跟李武英的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