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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第1页)

波旁面前的罗马城是一座怎样的城市呢?因为年代久远,所以资料有限,笔者苦于在前四章无法翔实地还原罗马城,但是在还原公元1527年的罗马城时却没有这样的烦恼,反而因为资料太多而眼花缭乱。在前四章,笔者的资料来源主要是考古发现、法律文书、书信和讽刺诗。而在本章,有数不清的绘画、地图和不同语言版本的城市导览摆在笔者面前。此外,这一时期的大部分建筑都得以相对完好地保存至今。这一时期还兴起了一种新的文体:自传。这种文体不仅在压制个人主体精神的中世纪绝难一见,就算在文化繁荣的古典时代也寥若晨星。随着绘画艺术在15世纪进入繁荣期以及识字率的显著提高,个人自传这种文体应运而生。这一时代的个人传记有时会给人一种人人都是重大历史事件中的主角的错觉,传主们不遗余力地美化自己,丑化敌人。

假设一个罗马人乘坐时光机从公元1081年的罗马城穿越到公元1527年的罗马城,他会惊讶地发现此时的罗马城已经移到了别处。到公元1527年,罗马城完成了一个1000多年的迁移过程,整座城市沿着台伯河和圣彼得陵墓缓慢西迁。罗马人在公元16世纪时毅然抛弃罗马七山,在疟疾肆虐的台伯河沿岸安顿下来。这样一来,公元11世纪那座遍布花园和绿植的罗马城被一分为二:非居住区和居住区。旧城墙内的大部分区域退化为乡村。莽莽的牧场,葱郁的葡萄园,间或有几处教堂、农舍和富人的乡间别墅,它们共同构成了非居住区的全部图景。古罗马广场在公元11世纪是弗兰吉帕尼家族的私产,此时被罗马人唤作“奶牛牧场”,而卡比托利欧山南边的塔尔皮亚崖石则被罗马人唤作“山羊山”。

相较于非居住区,居住区的面积要小得多。这位从公元1081年穿越而来的游客会发现居住区人满为患。街道上挤满了行人和商贩,罗马城此时的人口数达到了过去1000年中的峰值。公元15世纪20年代,教皇把教廷从阿维尼翁迁回罗马城,罗马城再度繁荣起来。我们可以确切地知道罗马城在公元1527年5月到底有多少人口,因为罗马城在几周前刚刚进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人口普查。罗马城在公元1527年初的人口总数是5。4万人,这一数字不包括婴儿。6年前,也就是公元1521年,罗马城的人口总数很可能高达8。5万人,因为这一年的罗马城相对太平。当然,庞大的朝圣者群体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比与中世纪朝圣者的朝圣热情相比,他们的朝圣热情也并没有消退。每逢大赦年,前来朝圣的游客就会多于居民,他们蜂拥至博尔戈。城中数百家小旅馆是他们投宿的地方,他们跟从前的朝圣者一样,前往圣彼得广场上的摊贩那里买铺床用的稻草。彼时的圣彼得大教堂只是一处尚未竣工的建筑物,没有什么看头。但是复活节、耶稣升天节或圣诞节当天,朝圣者们会前往教堂观看教皇在入口处的柱廊上祝圣那幅著名的维洛尼卡布画。好在罗马还有不少宏伟的教堂可以逛,不少圣物可以瞻仰。圣乔凡尼教堂曾先后两次被烧毁,重建后的圣乔凡尼教堂里依旧陈列着圣彼得和圣约翰的头骨。

纵向比较的话,罗马城着实要比过去几百年大多了;横向比较的话,罗马城却要比同时代的其他城市落后得多。这个时期,机械钟在意大利半岛北部和欧洲北部的城市已经很常见,它赋予这些城市一种精确的时间感。相比之下,罗马城则给人一种很过时的感觉。与此同时,罗马城在经济上也远远落后于同时代其他的城市。欧洲和中东的大城市聚集着数不清的能工巧匠,罗马城里的能工巧匠却要少得多。大部分罗马人一门心思赚朝圣者的钱,要么开个杂货铺,要么开个小旅馆,还有一小部分罗马人从事银行业、珠宝业、绘画业、朝圣徽章制造业和银器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位罗马人都在直接或间接地给教会打工。

教会富得流油,替它打工的罗马人也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很多外地人慕名前来,无形中壮大了罗马城的人口规模。土生土长的罗马人和教皇国人还不到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公元1527年的罗马城算得上整个欧洲最国际化的城市。约有一半的人口来自意大利半岛上的其他邦国,差不多有五分之一的人口来自半岛以外的国家。大部分罗马的建筑工人、建筑师、工匠和劳工都是伦巴德人。热那亚水手在罗马的河港上忙碌着。城中的银行家、珠宝商、杂货店掌柜、印刷匠、画家和雕塑家主要是托斯卡纳人,面包师和厨师则主要是德国人。旅馆老板主要是德国人和法国人。城中生活着许多西班牙教士和为他们服务的西班牙妓女,以其中一位妓女为原型的戏剧在西班牙大获成功。说来也奇怪,一个世纪前的罗马城中还生活着大量的英格兰人,现在却没有了他们的身影,仿佛他们此时已经打起了脱离罗马天主教的主意。

罗马城不仅是经济移民的新故乡,同时是难民躲避暴力的避难所。欧洲大陆的几大强国为争夺米兰公国大打出手,冲突和战乱不断,伦巴德人只好背井离乡,寄迹罗马城。土耳其人吞并了巴尔干半岛,不少阿尔巴尼亚人和斯拉夫人便逃到罗马城。葡萄牙、西班牙、西班牙占领的西西里岛和南意大利掀起了新一轮迫害犹太人的狂潮。犹太人来罗马城避难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是一个友好的地方。利奥十世和克雷芒七世这两位出身于美第奇家族的教皇有“海纳百川”的气派。公元1527年,罗马有一个约2000人的犹太人社区,他们从事的职业五花八门,有体面的医生、银行家、音乐家和拉比(4),还有贫困的工匠和商贩。米开朗琪罗在绘制西斯廷礼拜堂的壁画和天顶画里的《旧约·圣经》人物时,参照的就是生活在罗马城的犹太人。复活节期间,罗马斗兽场内会上演耶稣受难剧,基督徒之间常常发生暴力事件。大斋期前的狂欢节期间也极易发生骚乱。罗马人还在科尔索大街上举行各种比赛,有为犹太人举办的带有侮辱性质的跑步比赛。围观的观众不时嘲笑,甚至会冲跑道上的犹太人扔垃圾。大部分观众都下了注。犹太人不是唯一的参赛选手,还有为青年基督徒和老年基督徒举办的比赛,也有为驴子和水牛举办的比赛,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公元1492年8月11日—1503年8月18日在位)本名罗德里哥·迪波吉亚,甚至发明了一项专门由罗马城的妓女参加的赛事。

当这个从公元1081年穿越而来的罗马人看到城中的移民居住区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些居住区还保留着中世纪的风貌,这里的居民也跟中世纪的居民一样拥挤地生活在一起,忍受着乌烟瘴气的环境。公元1527年,罗马的房屋依然矮小,依然没法跟古典时期的房屋相比。彼时的房屋大多只有两层高,四层的房子更是凤毛麟角。这些房子都有阳台、室外楼梯、悬壁和门廊,本就不宽敞的居住环境变得更加拥挤。阳台下的院子、拱道和蜿蜒的小巷就像一座挤满杂物和人的迷宫。迷宫里的人们忙忙碌碌,有的忙着浆洗衣服,有的忙着处理动物的尸体,有的忙着叫卖货物,有的忙着做饭。公元1527年的罗马城臭气熏天,城中堆满垃圾、动物杂碎、鱼骨,以及人和动物的大便,污水从鞣皮厂和染房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罗马城的空气质量滑落到自罗马帝国的辉煌年代以来的最差水平。

彼时罗马的建筑和城堡也极具中世纪特色。从11世纪穿越而来的游客只需登上罗马的任意一座山,便会惊讶地发现整座城市活像一块针垫,上面“插”满了尖顶建筑。公元1081年的罗马只有十几座城堡,到了公元1527年城堡的数量已经达到几百座。城堡不仅可以彰显主人的地位,还可以防范邻人。在中世纪盛期(公元1050年到公元1300年),城堡是罗马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连杂货店掌柜都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城堡。有些人在古代的凯旋门的基础上建造城堡。教会也不甘落后,加入修建城堡的大军,一座座紧挨着教堂的细长钟楼拔地而起。教会甚至还在万神殿的柱廊上建造了一座钟楼。罗马城的天际线焕然一新。曾长时间占据着天际线制高点的朱庇特神庙而今已化为一座采石场。从公元13世纪50年代开始,矗立在卡比托利欧山北侧的天坛圣母堂成为罗马城天际线的新制高点。

城堡与中世纪风格的宫殿并立。宫殿围绕着庭院而建,通常装有带顶棚的室外楼梯,主要为避免住户在下雨时被淋湿。在中世纪盛期的罗马人看来,这些宫殿远胜于公元11世纪那些在废墟中临时搭建的庇护所。这些宫殿慢慢过时。到公元1527年,除了教皇的圣天使堡,皮耶尔莱昂尼家族在马塞勒斯剧院的基础上改建的城堡是唯一一座还有人在其中居住的古典时期建筑。这座城堡不久前刚被改建成一座宫殿,是葡萄牙大使的官邸。

到公元16世纪20年代,潮流再一次发生变化。许多罗马富人还居住在从祖上传下来的中世纪风格的宫殿里,这种宫殿以狭小的窗户和昏暗逼仄的房间著称,居住舒适度差,所以他们恨不得立马搬进明亮宽敞的文艺复兴式宫殿里。文艺复兴式宫殿在当时并不常见,所幸数量正在慢慢增加。这些新式宫殿在设计上透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理性,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功用。底层易遭水灾,储藏室和马厩都建在这一层;二层是主楼层,温暖宜人,大厅、餐室、主人的卧室都在这一层;顶层常年受到太阳的炙烤,是仆人住的地方,古罗马豪宅的顶层也是给仆人住的。

圣马可宫始建于公元1455年,是罗马较早的文艺复兴建筑,它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威尼斯宫。5个世纪后,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公元1883年7月29日—1945年4月28日)就是在这座宫殿的阳台上向聚集在威尼斯广场的支持者发表演说。20年后,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公元1471—1484年在位)颁布了一项新法规,首次允许高阶神职人员把私人房产留给亲属。这一新规直接点燃了罗马人的建房热情。而在此之前,高阶神职人员的房产在死后都收归教会所有。罗马人用来路不明的资金打造出美轮美奂的建筑,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宫殿和新式豪宅如雨后春笋,一座座拔地而起。枢机主教拉斐尔·里亚利奥的坎榭列利亚宫是受人瞩目的宏伟建筑。拉斐尔赢了教皇英诺森八世(公元1484—1492年在位)之子一大笔钱,随后立即命人将一座建于4世纪的教堂拆除,新建了这座宫殿。值得一提的是,他是西克斯图斯四世的侄子。公元1523年,朱利奥·德·美第奇为了拉拢科隆纳家族支持自己当选为教皇,曾暗中同蓬佩奥·科隆纳签订过一份协议,将坎榭列利亚宫赠送给后者很可能是协议的一部分。

罗马最宏伟的住宅建筑耸立在梵蒂冈。公元16世纪20年代,梵蒂冈宫正在成为欧洲最大的宫殿建筑群。当然,这个宫殿建筑群并不是一天建成的。13世纪初,罗马人在梵蒂冈建造了宫殿建筑群的第一座宫殿,这座宫殿渐渐取代拉特兰宫成为教皇的官邸。公元15世纪80年代,教皇英诺森八世命人在梵蒂冈山上修建了宫殿群的第二座宫殿,这座宫殿没有太华丽的装饰,但是胜在可以俯瞰美景,因此得名“观景台”。两座宫殿相距几百米远。20年后,教皇尤利乌斯二世(公元1503—1513年在位)命建筑师布拉曼特设计了两排翼楼,将两座宫殿连接起来。到公元1527年,其中的一排翼楼落成,留出一片开阔的空地,日后被建成一座庞大的庭院。庭院建在山坡上,坡度有三层楼高。值得一提的是,教皇尤利乌斯二世是前任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的侄子,俗名朱利安诺·德拉·罗韦雷,被世人称为“战神教皇”。

在诸多文艺复兴宫殿的衬托下,罗马的大街也焕然一新,充满文艺复兴的气息。放眼望去,一条条大街笔直宽阔,干净整洁,大街两旁高楼林立,每栋高楼的轮廓都干净利落,仿佛古罗马时代的建筑复活了,那个从公元11世纪穿越而来的罗马人可没见过这样的光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罗马建筑的确复活了。意大利的文艺复兴在公元1527年达到顶峰,古典美学在罗马受到追捧。这一时期,罗马的建筑风格与1500年前的古罗马的建筑风格一脉相承。

罗马城中新修的街就像是一本书,尤其是这些街的名字,像在诉说城中最近上演的故事。罗马皇帝热衷于兴建大型浴场或广场,以期名垂青史。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的行事做派像极了罗马皇帝,只不过教皇名垂千古的方式更具实用性。这一切都源于一场事故。公元1450年是大赦年,一天夜里,朝圣者们从博尔戈回河对岸的旅馆的路上,经过圣天使桥,很多朝圣者挤在桥上,一头骡子突然狂躁起来。人们惊慌失措,发生踩踏事故,不少人掉到台伯河里,200多位朝圣者被踩死或淹死。后来,城中诸如此类的瓶颈路段被一一拆除后加宽。等到下一个大赦年,也就是公元1475年,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命人修建了一座新桥,这是罗马城1000多年来新修的第一座桥,目的是缓解圣天使桥的压力。这座新桥自然也就被他命名为西克斯图斯桥。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教皇的侄子就是刺杀朱利亚诺·德·美第奇的凶手。

这座新桥落成后,罗马人又修建了好几条新街。公元1500年又是大赦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俗名罗德里哥·迪波吉亚,命人修建了贯穿雷欧利内城的亚历山大大街。他的继任者教皇尤利乌斯二世是个不怒自威的狠角色,脾气火暴。他的叔父西克斯图斯四世命人修建了西克斯图斯桥,他则命人修建了尤利乌斯大街,将圣天使桥和西克斯图斯桥连接起来。随后,他又命人在河对岸修建了伦加拉大街,将梵蒂冈和台伯河岸区连接起来。这两个地方外围都有城墙,在修路之前,罗马人往返两地需要穿过罗马主城区,外加过两次台伯河。尤利乌斯二世的继任教皇利奥十世命人修建了雷欧利内大街,将城北的波波洛门与罗马市中心连接起来,几乎横穿了半个罗马城。

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热衷于修街、造桥、建宫殿,却对建教堂兴趣不大。公元15世纪70年代,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命人修建了人民圣母教堂,这是一座经典的文艺复兴教堂,外形呈八角形,顶部有一个半圆形的小拱顶。朝圣者对这座教堂和西克斯图斯桥印象深刻,因为大多数人一进罗马城的北门最先看到的就是它们。西克斯图斯四世还在纳沃纳广场命人修建了富丽堂皇的和平圣玛丽亚教堂。这一时期,大多数教堂由专业的外国行会所建。德国人修建了圣玛利亚灵魂之母堂,位于今纳沃纳广场以西,靠近和平圣玛丽亚教堂。西班牙人则在贾尼科洛山上修建了坦比哀多礼拜堂。

在公元15世纪20年代,罗马的绝大部分教堂还保持着中世纪的建筑风格,其中很多教堂始建于辉煌的12世纪和13世纪。在那个辉煌的年代,罗马城的经济蒸蒸日上,文化繁荣昌盛,汇集了整个意大利半岛顶尖的艺术家,例如彼得罗·卡瓦利尼和雅各布·托里蒂。他们创造了无数精美绝伦的马赛克画、湿壁画和雕像。罗马在中世纪盛期的教堂建筑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在这一时期,以尖形拱门为特色的哥特式教堂建筑在欧洲大陆成为主流。但是罗马人拒绝向潮流低头,他们决定将传统的建筑风格贯彻到底。罗马式拱门和仿古的马赛克画是这一时期罗马教堂建筑的突出特点。这些马赛克画可以追溯到罗马最早的教堂装饰画,它们的主题主要包括牧羊人、海豚和田园风光,与基督教几乎没有关联。今天的游客走进罗马中世纪的教堂,会发现它们跟罗马的初代教堂没有差别,因为它们的装饰画非常逼真。

公元16世纪初期的教皇不再像从前的教皇那样热衷于修建教堂是有原因的:他们忙着改建圣彼得大教堂,这是自古典时代以来欧洲最大的建筑工程。圣彼得大教堂是罗马最大、最著名的教堂,在过去的1000多年里吸引着全欧洲的朝圣者前来祈祷。那位从公元1081年穿越而来的罗马人惊讶地发现圣彼得大教堂的半边已被拆除,只剩正面和中殿的东部还矗立在原地。其余的地方一片混乱,一处施工场地上新建了许多柱子。人们在这处施工场地的中间搭建了一间临时建筑,保护圣坛和下面的圣彼得墓。

圣彼得大教堂在某种程度上被其声名所累。300年前,教皇英诺森三世(公元1198年1月8日—1216年7月16日在位)命人在圣彼得大教堂中殿拱门上方镌刻“教堂之母”几个大字,这原是拉特兰大教堂的尊号。从此以后,圣彼得大教堂彻底取代拉特兰大教堂成为“教堂之母”。似乎是出于被夺去称号的愤怒,拉特兰教堂分别于公元1308年和公元1361年被人烧成一片灰烬。整座城市随之西迁,只为靠近保存着圣彼得遗骸的圣彼得大教堂。圣彼得的头骨原先保存在拉特兰大教堂里,教堂被烧毁后,圣彼得的头骨被放置在一个被大片空地包围的村庄里,这个村庄只有一座教堂和一座宫殿。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都想在死后葬在圣彼得墓附近,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仅如此,他们还想把自己的陵墓修得华丽气派。“战神教皇”尤利乌斯二世声称圣彼得大教堂年久失修,存在安全隐患,下令重建。相当一部分罗马人认为此举是在暴殄天物。教堂中殿的一侧墙壁歪斜,着实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然而,尤利乌斯二世重建教堂似乎是另有所图:他借着重建教堂的东风,给自己修一座华丽气派的陵墓。

罗马在16世纪初期的建筑设计大部分出自布拉曼特之手,新圣彼得大教堂的设计也不例外。布拉曼特声称新圣彼得大教堂建成后将会是马克森提乌斯和君士坦丁巴西利卡教堂和万神殿穹顶的结合体。值得一提的是,马克森提乌斯和君士坦丁巴西利卡教堂是罗马帝国晚期较大的建筑。哪知罗马人丝毫不领情,还给他起了个“破坏者布拉曼特”的绰号。重建圣彼得大教堂是自古典时代晚期以来最大规模的建筑项目,此举绝非偶然。布拉曼特采用的模制混凝土技术,这项建筑技术已经失传将近1000年,一说误传。维特鲁威曾在自己的著作中提到这些技术,他是一位生活在古典时期的建筑师和作家。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在几十年前成功将这些技术复原,使这些技术重新走入现实。

西斯廷礼拜堂也在这一时期建成,只不过它在当时并不是公共建筑,而是为教皇个人祈祷所用。这座礼拜堂建于公元1477年至公元1481年,建造过程十分仓促,桑德罗·波提切利、彼得罗·佩鲁吉诺和菲利普·利皮等著名画家为其创作壁画。要不是西斯廷礼拜堂的建筑质量堪忧,气势恢宏的天顶画可能也就没有创作的必要了。公元1504年,西斯廷礼拜堂圣坛上方的屋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隙。为了安全起见,尤利乌斯二世命人在屋顶和地板下都装上大型金属棒。他不忍看到叔父西克斯图斯四世呕心沥血修建的礼拜堂变得丑陋不堪,于是花重金聘请时年33岁的米开朗琪罗·博那罗蒂用画笔把修补的痕迹盖住。尤利乌斯二世起初建议米开朗琪罗以耶稣十二使徒为主题作画,但是米开朗琪罗认为那“没什么好画的”,于是尤利乌斯二世干脆让米开朗琪罗按照自己的喜好作画。米开朗琪罗用12年的时间创作出1200平方米的绘画,给西方艺术史带来了一场革命。

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倾注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为自己修建礼拜堂,倒也不足为奇。中世纪时期的教皇时常与平民肩并肩走在大街上,而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与平民疏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阿维尼翁成为教廷驻地的岁月里,浩浩****的宗教游行已经基本绝迹,再也无法看到教皇赤足与普通信徒走在一起的场景了。到公元1527年,罗马教廷每年最多举行一到两次宗教游行,盛大的宴会是这类宗教游行的重头戏,基督圣体节和圣马可节期间的宗教游行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每当新任教皇上任时,都要在罗马城举行游行,宣示他对罗马城至高无上的权力。对民众来说,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大游行。教皇登基的大部分仪式都在室内举行,台下的观众主要由高阶神职人员和外国使者组成。中世纪时期的教皇常常忙于主持弥撒和布道,而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却越来越喜欢保持缄默,布道渐渐变成了修道士的工作,宗教仪式也越来越被繁文缛节所占据,比如极为烦琐的教皇穿衣程序。

西斯廷礼拜堂造价高昂,但是与重建圣彼得大教堂的花费相比不值一提。公元1527年,这笔天价重建费让罗马人的生活陷入困境。尤利乌斯二世的继任者利奥十世挥金如土,热衷于举办奢华宴会和大象游行以及发动侵略战争。为了筹钱重建圣彼得大教堂,他想到了一个筹钱的法子。公元1517年,他派遣修道士约翰·特策尔前往德国兜售赎罪券(大赦证明书)。教会声称可以为过世的亲人购买赎罪券,好让死者的灵魂尽快脱离炼狱上天堂,最不济也可以缩短灵魂在炼狱受苦的时间。特策尔有句名言:“银钱叮当落银库,灵魂立即出炼狱。”特策尔引起了另一位修道士马丁·路德的注意,得知真相后的路德愤然写下《九十五条论纲》。德国人约翰·古登堡发明了金属活字印刷机,《九十五条论纲》得以大量印刷,迅速传遍德国。我们在前文中曾提到,德意志雇佣军受路德的影响对罗马教廷深恶痛绝。路德预言说摧毁罗马城是上帝的旨意,这一预言赋予德意志雇佣军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特策尔兜售赎罪券并不是激怒路德的唯一导火索。公元1510年,路德怀着满腔热血去罗马游学,离开罗马时却大为心灰意懒,这也不足为奇。罗马人都是“雁过拔毛”的主儿,哪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去罗马的人,德国修道士也概莫能外。罗马教廷的行事做派早已与基督教所倡导的朴素清明的理念相去甚远,可是路德却一直将这一理念奉为圭臬。罗马城充斥着浮华与喧嚣,是潮流的集散地。要想平步青云,就得有溜须拍马的本事和出口成章的才艺。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即兴作诗的语言主要是拉丁语。教皇和高阶神职人员的生活极尽奢华。教皇的两个专属餐厅配有一名斟酒服务员、三名面包师、五名厨师长、六名膳务员和多名厨师助理。教皇和几十位高阶神职人员都居住在梵蒂冈宫里,每人家里都雇着一大堆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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