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火焰冲昏了头脑,我扬手甩出十几道冰刃,直刺祝融的脑袋。可是,冰刃在离他还有三尺的地方就蒸发成了水汽。
“刚才的这些话,都是说给你听的呢,傻孩子。当初七长老见羽灵用息壤补天,知道她时日无多,本想多给你们一点时间,却没想到她这么不懂珍惜,竟然想来杀我。”祝融看了我一眼,又转向羽灵,“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将驭水珠取出给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羽灵冷笑:“火族的族长要我这驭水珠做什么?”
“天下能抵抗我祝融之火的,只有这驭水珠,我当然不介意自己再多一种法力,但是如果得不到的话……”祝融看我的眼神里露出寒光,“我也不介意毁了他。”
祝融轻描淡写地挥手,一个火球立刻向我飞来,我下意识地唤出水墙抵挡,却不料祝融发出的火球丝毫不受抵挡,径直穿透水墙朝我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羽灵纤弱的身影挣脱绳子,飞扑过来,用双手挡住了火球。虽然她的灵力并未完全消失,但失去了驭水珠的力量,我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水分在被一丝一丝抽干。
“快住手!”我抱住她吼道,“羽灵,把驭水珠从我身体里取出来。”
“不行,傻瓜!”羽灵大口地喘着气,“你身体里残存着祝融之火,取出驭水珠,你就死定了。”
“我宁愿死!”
“你不能死!”羽灵扭头看着我,“听着,你治水有功,是千万百姓心目中的盖世英雄,你会成为天下之主,你的使命,是令黎民苍生安居乐业,不再颠沛流离。”
“我不要天下,我只要你!”
“傻瓜!”羽灵不停地摇着头,满脸泪水。
祝融冷笑道:“你们还在妄想拥有天下?你杀了尧帝,天下人恨不能将你食肉寝皮!”
“谁说我死了?”一个声音如黄钟大吕般响彻山谷。远处,尧帝的杏黄大旗高高竖起,四周呐喊声响成一片。
“什么?你……”祝融大惊失色。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挥手甩出一排冰刃,祝融仓促之间无暇应对,一根冰刃刺穿了他的胸口。
祝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终,还是长叹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想不到我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布下的局,还是功亏一篑。”
那个我在不周山上遇到过的黑衣人大步走上前来,拉下了兜帽——不是别人,正是尧帝,他看着祝融道:“你这么多年苦心布局,没想到自己也在局中吧。”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尧帝叹了口气:“死的是许由。”
“许由?”祝融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当初听说你要禅让天下给他,他不是坚辞不就,还到颖水洗耳,说你的话玷污了他的耳朵吗?”
“许由担心不能服众,而我也怕退位后难以清净,就编造了那个故事,将他易容成了我的模样。”尧帝笑得很无奈,“可现在他死了,只有我再次出山,才能收拾这个残局。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宿命吧。”
祝融长叹一声:“尧帝,我争位不成,愿赌服输,只希望你能善待我的族人。”
尧帝点点头:“你安心去吧,愿追随我者,都是我的子民。”
6。尾声
祝融已死,七长老率先归降,尧帝兵不血刃地拿下了祝融部落,他没有被我杀死,令我的愧疚少了许多,可心里对他也说不上什么感激,毕竟,我也在他的棋局之中。人群渐渐散去,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我和羽灵两个人。
我抱着她,骑在唤来的水龙身上,向不周山飞去。月朗星稀,天河横亘在天空之中,是难得的好天气,可是我却怀念起以前阴雨连绵的日子来。羽灵说,雨是无根水,只有浸润在来自天河的雨水中,她才能够在人间活下来。
我时常想起当初她问我的那个问题,如果治水和羽灵让我二选其一的话,我会怎么做?一边是天下黎民父仇家恨,一边是一生最爱百身莫赎,两边都重若泰山。羽灵太聪明也太善良了,她当初并没有告诉我真相,不忍心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
如果能回到当初,我会放弃吗?
也许可以,也许不能。尧帝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躲不开,逃不掉。
羽灵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在阳光普照,天下太平的时候,她躺在我的怀里,化作一团水汽,消失在空气中。
很多年以后,我像尧帝一样,成为了部落的首领,姒文命这个名字已经很少有人提起,我有了一个流芳千古的名字——大禹。
这么多年以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逢下雨的天气,我都会独坐在雨中,说很多话给羽灵听。人们都说,这是那十三年治水养成的坏毛病。他们不知道,每一滴雨水中,都有羽灵的影子。
我们相见时漫天细雨,我们分别时烈日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