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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我的北京时代003(第2页)

现在再谈一谈当时御膳房的机构组织概况。

掌管这个厨**务的,有总管一名,各级的太监百余名,担任烹调的有二百余名。最可笑的,就是虽然在数字上,有那样多的大师傅,但在实际上,他们却不见得都有洗手做羹汤和烹羊宰牛的才能,他们也都是在封建王朝的家长式制度影响下,和皇帝以及亲王等一样,差不多也在世袭着祖和父的家传职业。例如,父亲死了,他儿子便可以顶替他父亲的名字,到厨房来工作,至于会做菜与否,那倒是次要的问题,甚至还有不少只挂上一个空头名字而不到厨房来工作的名誉御厨师哩!

在当时宫里,除了“御膳房”这一庞大机构,隆裕在世时,尚有太后专用的御膳房,而后四个太妃也各有专供自家用的厨师二三十名。

不但厨房如是,就是专门承做糕点的“茶房”以及治病的医生和药房等,也是各有各自的机构。现以“御药房”和“太医院”为例,皇帝有自己专用的贮存药材和配药的药房机构,有院长、副院长各一名,“御医”百余名的太医院。在同治的三个妃处另有一个药房叫作“寿药房”,也有医师二三十人。在光绪的瑾妃处,同样也是另有自己的药房和二三十名医生。

还有一件很可笑的事,就是每天在我吃完每顿饭之后,我那里带班的太监,还得照例向太后——后来则须到四个太妃处去报告我的进餐状况。照例是太监到了太后或太妃处双膝跪倒,跪在地上说:“奴才报告,万岁爷进了一碗白米或老米膳(就是白米或老米饭),半个馒首或是一个烧饼,一碗粥或是半碗汤。”最后还得附加上一句“进得香”(就是吃得好)来作为这篇报告的结语。这就是表示太后和太妃在挂念着她们的儿子,也就是表示她们在抚育着她们的儿子,而在尽着为母之道。其实前往报告的人,是背诵着千篇一律的词句,虚应故事地在说着未必完全切合实际的报告词,而听取报告的人,也是把这一天两次的报告,当作是左耳入右耳出的应有的东西。在今天想起来,在封建制度下特别是在积习重重的宫廷中,就是母与子的关系也会变成为一幕笑死人的滑稽剧的。不过是,在当时,这样的事,在日常生活中,还是绝对不可缺少的一桩重要行事呢。

附带再谈一下我在宫中喝水的问题。

在那时,宫中既没有自来水可喝,也不喝井里的水,而是每天在喝着北京西郊玉泉山的所谓“天下第一泉”的源头活水。要问这样的水是怎样取法?那就是每天有一辆或两辆大车,车上满载金属的大水罐,上面都用黄色棉布套罩着。大车插有三角小黄旗一面,上写有“上用”两个字,不论是谁都不能妨碍这个御用拉水车的行动。不但是在清朝统治政权当令时如此,就是在清朝政权被推翻直到我十九岁出宫为止,这种取水车从来没有间断过。

总而言之,不论是帝王自己的享用,也不论是宫廷中的层层剥削机构的腐败透顶制度,我认为这些盘剥寄生的东西,就如同是寄生在人体中的蛔虫、绦虫一样。不但是这种寄生体的本身,一向全靠窃取人体内的营养来生活,而且还滋生出无数专靠吸取膏血而生存的寄生虫来。可是我在过去却错误地认为像是那些专靠我吃饭的太监等,都是抱住我死啃不放的寄生者,并没能认识到我抱住死啃不放的又是谁?还不是当时全中国人民的无数血汗和脂膏!至于围绕在我身旁的那些白吃饭的家伙,又哪一个不是从我所榨取来的劳动人民结晶中,来分取一些残渣余沥的分肥者。并且比较起作恶的程度来,他们还都是同时又受到我的压迫和榨取的可怜虫呢。这就是帝王的生活,也是我所饱尝的万恶寄生生活。

也许有人会认为,像我所尝过的那些养尊处优的宫中生活,一定都是舒服自在到了顶点的吧。当然不能说享受得还不到家,不过是,在那荒唐怪诞不近人情的宫廷生活中,我不但是挨过饿,并且还做过旧社会中小瘪三那样抓吃抓喝的事情呢!

在我六岁那一年,因为我吃糖炒栗子吃多了,就生了病,太后因为疼爱我,便完全推翻“我爱吃什么就给我什么,我爱吃多少就给我多少”的惯例,而亡羊补牢地定出了一个限制我吃饭的新办法,于是我就连续吃了一个月左右的糊米稀粥,结果是把我饿坏了,饿得像是一只饿狼似的。

有一天太后同我在“中海”边观鱼,她就命太监拿一些干馒头块递给我当作鱼饵。我因为饥肠辘辘,饿得实在难过,看到了这些鱼饵——干馒头,怎能不眼红呢?于是我就利用大家都在看鱼喂鱼的机会,偷偷地把一块干馒头连忙塞在嘴里。当然我那种偷吃的本领还很幼稚,就被眼快的人给发现了。不过身为太后的人,他是不能说出皇帝偷嘴吃的话来的。可是自从那天以后,我却再也得不到喂鱼的好机会了。

还有一次,我在宫中西大街散步时,看到由各王府贡献给太后的节礼,都是装在食盒之内,大大小小地陈列在那里。我就本着人类生存的本能,立刻跑到食盒那里掀开盖子一看,原来在那个盒子中,装满了香味扑鼻的熟猪肘子。当然这比那干馒头更能引人垂涎的了,于是我就抓起一个肘子,拼命地往嘴里填,跟随我的太监,看到了这种情景,怕太后知道此事,他们会受到有亏职守的处分,便连忙飞奔过来,从我手中往外抢。就在这种各自立场不同的你争我夺的激斗中,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我却人小力单,最终这块已经到嘴的肘子,又没有能够让我随心所欲地吃到肚子里。

此外,还有一件令我不大愉快的回忆,也是由我的贪嘴而来。

我小时常到我身旁太监住的地方去玩,看到他们在吃什么,我也过去要尝一尝。有一次我闻到他们烙馅饼的香味,便走过去抢了一个吃了就走。

这还没有什么,不过有一次却吃出麻烦来了。这就是有一次我一连吃掉了六张春饼,事后负责太监知道了此事,怕我吃多撑出病来,便想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消食新法。方法是使两名太监架起我的两只胳膊像“砸夯”似的把我的身子提起往坚硬的砖地上蹾,一连蹾了二十几下才算是“医疗”完毕。那次我之所以没有被六张春饼给撑坏,引用他们所说的话来说,就是仗着这一猛蹾才会遇难成祥地帮助了我的胃部消化。可是我在今天,却自己在庆幸着,居然没有把我给蹾出盲肠炎来。

其次,我想谈一谈我的乳母“王二嫫”的事情。因为这也是和我的吃的问题有关,同时,也是和封建专制制度的残忍本质,有着莫大关系的。

我的乳母姓王,就是我在乍一进宫时,大哭大喊要找的那个“嫫嫫”。她从十九岁就因为家计贫寒,不得不把自己亲生的儿子,一狠心寄养在亲戚家,而到醇王府去当我的乳母。我不但在三岁进宫时,还在吃着她的奶,就是到了宫中之后,仍然是继续在吃着,一直到我九岁用牙咬伤了她的**,才算是不得不断了奶。光就这件事来说,现在的人听到了,也一定觉得可笑。但是在旧社会中还有人这样说:我的身体之所以如此健康,未尝不是长年吃了人奶的缘故。有人说这样的话,我认为并不算奇怪,因为在旧社会中的某些人不可能懂得生理上的常识,同时,在那封建王朝的势力下,每月拿出几块钱来,就能把贫苦家庭妇女的母子关系给隔断。不但如此,就连人家一辈子的家庭幸福也能在这几块钱的压力下,使她不得不牺牲掉。

据说醇王府对待乳母比对待一般老妈子要优厚得多。但这并不是说对乳母会有怎样的温暖照顾,只不过是如以比较丰富的饲料来喂乳牛一样,目的是要多挤出她的奶来而已。因此,给乳母吃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一些富有营养的食品,例如,经常使她吃些蒸肘子、炖肥肉之类的。不过是,这些好吃的肘子和炖肉之类,并不是让乳母舒舒服服地吃下去,而是让她忍受着痛苦不敢不吃。因为,在这些油腻肥厚的东西中,既不许放盐,更不许蘸着酱油等带有咸味的调味料来吃,就等于强迫她无病而长期吃无盐食物一个样。理由是吃了带咸味的食物,会对婴儿不利。因此她为了要活下去,为了自己的爱儿,只好无条件地去履行这种当乳母的义务!这就是过去封建家庭中,对乳母的所谓优遇。

但是我乳母所遭受的精神上、肉体上的痛苦还不止于此。当我入宫以后,我那乳母唯一心爱的儿子,死在别人的家里了。这时在宫廷中,为使我的吃奶不致受到影响,便下了一道冰冷的严厉钳口令,说是如果有谁胆敢把乳母儿子死去的消息传到她的耳中,便对谁严惩不贷。因此,我那可怜的乳母,一直过了多年之后,才得知她的儿子死去的消息。

再次,便是我“住”的问题。

自从我入了清宫之后,便住在钟粹宫,后来又住上了长春宫,是在敬懿太妃所住的太极殿后面。当我稍稍长大之后,便移到养心殿去住。那个养心殿,是一座“工”字形的房屋。据说从雍正起一直到我,都是曾在这里住过的。就是在这座宫殿里,也曾有几代君主,过了多少年的骄纵**生活,有过多少样残害人民的血腥罪恶啊!例如,咸丰就曾和镇压太平天国起义的曾国藩在这里行过最隆重的君臣抱见礼;就连我也曾在这里见过祖国人民的叛徒张勋……总而言之,这个养心殿是和清朝的几百年历史有关的。

在这座历代帝王曾经住过的华丽宫殿中,虽然在表面的殿壁楹柱上随处都能看到什么“中正仁和”“节用爱民”并“无逸”等的美词丽句;同时,也可以看到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历代圣训”等充其量都不过是装饰门面而已。在实际上,这些位威震一时的统治者,全都是些外强中干的怯懦独夫,不然,为什么会在这座统治全中国的大本营——养心殿的寝室中,居然没有忘掉开一个暗藏在画轴后面准备随时逃命的暗门呢?这就和每个菜必须派专人尝了之后才敢吃,每剂药必须使专人尝了之后,才敢服用一样。像是那些“君有疫,饮药,臣先尝之”的鬼话正是封建专制君主为了掩饰自己的疑心暗鬼丑态,所以才使专门给自己捧臭脚的奴才,造出这种强加于人的额外义务的。并且这种随时准备逃走的事情,也不是孔家店学说中所称许的什么“安不忘危,治不忘乱”的所谓有备无患。实际上确是这些位一贯残民以逞的君主,在其内心里,总是害怕被骑在自己身下的广大人民群众,随时都有翻身而起的可能,所以才这样处处提心吊胆,经常过着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的草木皆兵生活。所以他们所谓的朝乾夕惕,所谓的宵衣旰食,只不过是那些专制帝王一种自欺欺人的烟幕,实际上正是他们战战兢兢害怕人民革命的实在心情。我觉得孔老二所谓的为君难,也许就是指这种为君的可怜相而说出来的真心话吧!为什么我们新中国的人民领袖毛主席以及以苏联为首的各人民民主国家的各位人民领袖,都能扎根在人民之中,和人民成为血肉相连的关系,而处处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爱和衷心拥护呢?这就是前者天下皆瘦而我独肥,后者则是诚心诚意为广大人民服务;前者是以一小撮的封建专制独裁者来统治、剥削着绝大多数人民的人民公敌,而后者则是为了绝大多数人民的独立和自由,而领导人民站了起来,打碎了几千年来紧紧套在人民身上重重桎梏的人民救星——共产党。这就是二者之间在阶级本质上根本不同之处,二者是不能相提并论来做比较的。

钟粹宫

此外,在宫中给皇帝服务的单位据说共有四十八处之多,例如,管做饭的叫御膳房;承做糕点糖果的叫御茶房;掌管图书笔砚的叫懋勤殿;负责冠袍带履的叫四执事;保管钟表的叫自鸣钟;专门在内廷抬轿的叫尚乘轿;从事音乐戏剧的叫升平署或南府;兼做为虎作伥的角色而以太监打太监出名的地方,则叫作敬事房……诸如此类,全部的单位名称我也记不清楚。总之,在当时曾有这么多的单位这样多的人,在伺候着这个皇帝。此外,还有负责治病的太医院,负责绘画的如意馆,和负责宫外骑乘的“銮舆卫”等庞大臃肿的机构尚不在内。

养心殿

管理这四十八个单位的有一名高级太监,当时把他叫作四十八处都总管。其下尚设有九个总管分掌着几个单位的管理事务。另外在我身旁的还有总管一名、二总管一名,带班两名和御前太监两组各十名内外,他们是在带班的率领之下轮流着隔日一上班来服侍我。此外,还有担任房内外清洁整顿的太监几十名,在当时叫作殿上太监。像是太后和四太妃以及我的妻子等处,也各有一群相当数目的总管太监等服侍着她们。

宫中太监的数目,西太后在世时曾有过三千多名,后来逐渐减到一两千名,辛亥革命以后,虽然由于太监的来源枯竭然而尚有八九百名之多,后来在我解散了大批太监之后在宫中尚有百名上下之数。不过是,又添补了不少非太监的普通用人,小朝廷的架子并未瘫倒下来。

现在谈一谈关于“行”的问题。

先说一说我在宫中行动时的皇帝排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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